第4章 二十不惑（周寻）①
瑶吉，瑶吉，瑶池仙女，万事顺吉。
这是被问起自己名字由来时沈瑶吉给出的经过润色的说法，可事实如何，只有周围亲近的才知道。
“——幺鸡！诶，十三幺！”
和了牌的王女士顿时喜上眉梢，不顾牌友脸色直接喊道：“给钱给钱，都打我微信里啊。”
“小王今天手气挺好啊，都赢了好几把了。”
王顺心收了收脸上笑开的花，“没办法，谁叫我今天心情好呢。人这心情一好，自然做什么事都顺利啦。”
“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害，还不是我女儿。”王顺心正愁没地儿炫耀，别人一问，一股脑儿倒了个干净，“昨晚特意打电话给我，说自己工作有找落了……”
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好像还是家金融公司，搞什么风险投资的，哎呦，这些我是听不懂的啦，反正转正后月薪能拿到3万加，之后还有晋升机会。”
“这么厉害啊。”牌友们也十分配合地惊叹。
牌友一，“我记得小王家女儿学的就是金融专业吧，做得好确实能赚钱。”
牌友二，“那王姐以后可不享福咯，真好，不像我家那臭小子，天天就知道打游戏，不让我省心。”
牌友三，“王姐，你女儿今年几岁啊？谈朋友了吗？要不要我给她介绍介绍？”
王顺心挺直腰板，矜持道：“不用了吧，我女儿大学都没毕业，还小呢……”
她妈这儿的热闹沈瑶吉全然不知。
半个月后，刚刚结束一天疲惫的社畜工作，沈瑶吉和三五好友约在老地方，准备用美食填补受伤的心灵。
“一条，怎么无精打采的啊？”段家宝往她碗里夹了块红烧肉，“周boss又怎么折磨你了，难得见你连吃饭都提不起劲。”
沈瑶吉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你，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原本以为石头的事能让你瘦的，没想到还胖了三斤。”
“嘿，大宝好心安慰你，不带人身攻击的啊。”罗艳怜爱地掐掐段家宝的小脸蛋，“不过说实话，手感确实更好了。”
姜小果顺手给沈瑶吉倒了杯椰奶，“她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跟着周总能学到多少干货呀，要换了我，少发工资我都愿意。”
“可惜呐。”沈瑶吉撩了下发梢，得意道：“我已经成为唯一那个周选之女了，小果你也别再肖想，安心跟着小荣姐在办公室里修身养性吧。”
姜小果举起拳头向罗艳告状，“她可真讨打。”
“……俗话说得好，恶人自有恶人磨。”罗艳默默按下她的手。
三人插科打诨着，不约而同忽视段家宝控诉的眼神。
段家宝捂着脸，忍不住哭道：“你们冷酷！你们无情！你们——”
“无理取闹！”x4
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孩们为彼此之间的默契相视一笑，烦恼便都过眼云烟。
大四上学期，大部分学生都开始疯狂面试公司好给自己找个能在履历上多添两行字的实习单位。
沈瑶吉自然不例外，作为外乡人的她，必须要比本地人更加努力才能在毕业后留在深圳。
幸运的是，凭借中等偏上的外貌条件和自认还行的业务能力，她成功应聘到了一份助理的职位，在金融圈内大名鼎鼎的普凌资本。
当初得知这个消息，周围同学都羡慕极了，对此，沈瑶吉只想对他们说：你们还是tooyoungtoosimple了。
身为公司合伙人助理，沈瑶吉每天需要做的工作非常非常……繁琐。下到每天为直系上司订餐（包含下午茶）、联系客户、做会议记录，上到陪同出差、起草重要文件、跟踪公司项目进度等等。
总的来说，只要是跟“辅助老板”搭上关系的事，她都得干。
“地里的牛都没这么累的。”
这天，趁着午休，沈瑶吉终于能喘口气躲进茶水间和姜小果吐槽了。
姜小果鼓励她，“能者多劳嘛。”
“不说了，都是泪。”沈瑶吉猛灌一口咖啡，“上午的会议记录我还没整理完。”
“爱莫能助，我也还有两百多封商业计划书没看呢。”
两人惺惺相惜地对视一眼。
——文西？帮我把这份文件打印一下。
“好的周总。”沈瑶吉将杯子塞给姜小果，匆忙擦了擦嘴角，扬声应道。
望着她脚下生风的背影，姜小果看了眼时间，得嘞，看来今天中饭又要陪温迪啃草了。
午休短暂的一个小时里沈瑶吉忙得晕头转向，真不知道为什么有活非得占用休息时间来处理。
敲下最后一个句号，一口浊气清浅地呼出。
她起身，将装订好的合同放到周寻桌上，“周总，文件我已经传给快发文创，这是下周要和对方签的合同，请您过目。”
“嗯。”周寻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拿起合同大致翻阅一遍，没什么问题，“上午的会议记录整理好了吗？”
“……还没。”
周寻抬头看了看她，“能在下午两点之前给我吗？”
“可以，我会尽快。”
周寻点点头，关上电脑，从一旁的衣架上拎起外套，“走吧，现在先去吃饭。”看架势，似乎是要做东请客。
他腿长步子大，转瞬便将沈瑶吉甩在身后。
沈瑶吉原地跺了跺脚，最终还是小跑着追了上去。
这样的情况可能没有下一次，但只这一次，就足够沈瑶吉心怀忐忑的了。
公司附近新开了一片商业区，什么东西都有，价格也是一个赛一个地高昂。
沈瑶吉一路亦步亦趋地紧跟周寻，小心谨慎地东张西望着，不想在顶头上司面前暴露自己没见识的一面。
“……”
商场流行安装玻璃橱窗，周寻甚至不用特意去观察，仅仅余光一瞥，某人探头探脑的模样尽都看得分明。
干咳一声，他问，“有什么忌口？”
“啊？”沈瑶吉反应过来，“哦，我不太能吃辣，其他都行。”
“那就这家。”
他停得突然，沈瑶吉差点撞上去，“……其实我都可以的，周总按自己喜好——”
没给她看清店名的机会，周寻抬脚踏了进去。
“你好，我预约的12号包间。”
服务员笑容甜美，“周先生？”得到肯定，她伸手在前指引，“两位请跟我来。”
“……”沈瑶吉尴尬地加快眨眼频率，合着是她自作多情，人家周总早就决定好了。
原本想着就两个人要包间是不是太夸张，等他们被领到周寻预约的12号包间前，沈瑶吉才发现是自己少见多怪。
这家店的整体装修偏现代，但进到了包间里，不足十平米的空间正中摆着一张矮几，两张榻榻米坐垫，明显是日式风格。
嘶，沈瑶吉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这、这、这有些过分私密了吧？
学着周寻在包间门口脱掉鞋子，她蜷缩起脚趾，拘谨万分地在靠近门的外侧落座。
“一份单人刺身、和牛烤肉饭加一个温泉蛋、杏仁豆腐和草莓大福。”点完，周寻将菜单递给她。
沈瑶吉双手接过，一目十行……上帝保佑，这顿一定要是周寻请客，否则一盘三粒的鹅肝和牛寿司，就顶她一天工资了。
“呃，一份青瓜寿司，一份大虾天妇罗，再加一份海胆鸡蛋羹。”她道着谢，将菜单还给服务员。
周寻把第一杯倒上的热茶推至沈瑶吉的面前，若无其事地提醒道：“这里的甜品还不错。”
“……那我再要一份草莓大福。”
一想到周寻每天下午茶雷打不动的各类蛋糕，沈瑶吉心领神会地加了一句，果不其然，下一秒，男人的嘴角微微扬了扬。虽然弧度很小，但沈瑶吉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服务员确认好餐点，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从外替他们掩上门。
沉默再度袭来。
周寻趁着这个时间在手机上处理信箱邮件，沈瑶吉没他那么忙，也找不出合适的话题，就用手捧住温热的茶杯，瞳孔定在一处逐渐涣散，发起呆来。
周寻抽空放松眼睛，就见她这幅样子，心下不由得升起股不平衡感。
嘟嘟。
他曲起手指敲了敲木质的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瑶吉掀起眼帘，“？”
“如果我是你，这种时候就算真的没事做也会假装忙碌。”
“啊……”沈瑶吉恍然，赶紧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您昨天发我的风投资料，我现在就看？”
周寻颔首，淡然道：“还算有救。”
沈瑶吉抿唇，连忙上下扒拉起文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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