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一百零二章：以身交换
左右打量着眼前的魔族侍女，魔宫之外又传来了清晰的激斗声响。
“凌姑娘……”洪婷芊似是心惊，“这外面是……”
“方才有魔尊的威压，定是天魔施了什么手段，正斗着吧。”凌月道：“天魔应该还在观望，我们需快些了。”
洪婷芊点头，转身走至床边摸出一截木棍来。凌月不明所以，却见她一咬牙，猛地打在了自己右腿上。
“洪小姐？！”凌月立时上前，托住她微微摇晃的身子。
木棍从她手间掉落，一声顿响滚去了一侧。洪婷芊面色苍白道：“我没事……”
凌月亦是细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大碍。这倒也是，她不过是个凡人，又是女流之辈，不会有足够伤筋动骨的力道。只不过她也是大家闺秀，疼痛肯定是不小的。
“我平时里都是一个人，没有带过那些魔族的侍女。”洪婷芊解释道，“这样可能会好些。凌姑娘，扶着我走吧。”
凌月默默看她一眼，上前扶住。两人再无言语，推门而出。
一出房门，洪婷芊气息骤沉，面色僵硬带着丝丝抗拒，像是非常不乐意被“魔族人”搀扶一般。凌月了然，顺势哑口沉默，垂着眼看路。
两个本身不和谐的身影走在魔宫当中，然则路遇的所有魔族都不过是随眼看了看，洪婷芊瘸拐的走姿与额上细密的薄汗显然为两人赢得了充足的信任。
大部分的时候是没有遇到谁的，是以脚程不算太慢，很快的便到了宝室。房门一关，两人的神情立时恢复了正常。
凌月转眼打量，发现此处虽有些收藏品，却根本算不得珍宝，而且门外竟然无人看守。
洪婷芊慢慢朝着里间走去，道：“真正的宝室在地下，好像也没有那么简单。”凌月跟上，听着她默默道：“我记得……天魔当时进出时做了什么……”
声音猛然一顿，洪婷芊驻步。凌月上前一看，一处角落的地面已然打开，阶梯顺下，有隐约的光影从其中露出。
洪婷芊一时紧张道：“难道天魔……”
“不是天魔，倒是有些残留的妖力。还能应付，走吧。”凌月说罢，当先步入其中。
洪婷芊无法，只好一同进去。
一路无事，想来是先入者已经破解了其中阵法，倒让自己省了不少麻烦。然而凌月不敢掉以轻心，放开六识缓缓前行。
前方的光线充足，一到平处，一条墨绿巨蛇瘫在眼底！
耳后骤起的惊叫又戛然而止，是洪婷芊掩住了自己的口。凌月回首看着她靠着墙体颓然坐地，轻声道：“别怕，它死了。”
洪婷芊缓缓回神，然而苍白的指尖依然颤抖地剧烈。
终究只是个小姑娘，这些时日定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凌月心头一软，返身牵过她的手，微微握住。
许是温暖的触感安抚了恐惧，洪婷芊慢慢靠着凌月的力量站起身，半藏在她的身后走近了一些。
巨蛇看着可怖，果然是死了的。洪婷芊这才放下心，但五指却并未松开凌月的掌心。
蛇身七寸有一处非常不显眼的伤口，贯穿了整个心脏。地面的血量不少，还未完全凝固，应是不久前死在这的。
凌月眉间思量，总觉得蛇身上的妖气有些熟悉。若说近来遇上过的蛇族，似乎也只有蛇君与舒默了。
显然不会是那个嚣张的家伙，更有可能是他在这里了结了舒默。
蛇君说是有事，莫非就是来杀他的？凌月心头稍定，转眼道：“解药在哪？”
洪婷芊指向一间，凌月带着她绕过蛇尸，走入房中。
一排排整齐的立柜上，瓶瓶罐罐，琳琅满目。洪婷芊很快找到了解药，并露出了急切的神色。
凌月扫视一周，问道：“洪小姐，你是在这里看到那副画的？”
“嗯，是在那里……”抬手指去，却发现墙上空无一物。洪婷芊怔愣，低喃道：“不会啊……是在这里啊……”
“……”凌月仔细看了看，返身道，“没事了，我只是有些好奇，既然没了也就算了，还是快些离开吧。”
洪婷芊并未多疑，两人沿着原路回到了魔宫。
一路行至另一间房前，唯一的门外竟是排开了好些个魔族侍女，凌月收敛呼吸，目不斜视。
不是取血的时辰，洪婷芊的到来引起了几人注意。好在无人上前阻拦，门口的侍女一如往常般替她打开了房门。
屋中光线灰暗，几乎没有什么布置，里间床上的隆起极为显眼。
洪婷芊默默地使力，想要收回自己的手。
凌月却不放手，看着床边的绣墩道：“过去歇歇吧。”
洪婷芊眼中诧异，顺从地在她的搀扶下走了过去。她的小腿早就不痛了，然而她似乎舍不得手臂上的温度，这是这么久以来，唯一的鲜活感觉。
“月姐姐……？”
靠近了床边，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凌月忍住激动的情绪，先将洪婷芊扶坐了下去，这才返身走到床头。
伸手取下发圈，回到了本来面貌，凌月轻声道：“是我……依儿，感觉如何？”
细细打量了一番，她的面色不算太差，脸颊也没有太过消瘦，但一直囚禁此处，又动弹不得，必然是难受的。
“果然是月姐姐。”沐落依扬起一抹浅笑，脆声道，“我还好，让月姐姐担心了。”
笑意甜美，看在眼中还是那样娇俏。凌月有些心疼，伸手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先别说了，快点离开这里才是。”
“可我还动不了。”沐落依看着自己的手指道，“我体内好像有股灵气可以让自己动起来，可是时间太短了，只有手指能稍微动一动。”
凌月微默，果真发觉依儿身上的灵感变得浓烈，愈发地有些熟悉了——似是呼应着她身体中的红与蓝……
洪婷芊自袖下取出瓷瓶，放在沐落依手边，道：“这是解药……是我拿的。”说罢便移开目光，静默不语。
她与她从相遇就是不愉快的，即使一同落入天魔手中也没有什么患难之情。若是不相信，她也不会在意什么。
沐落依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我自然是相信洪小姐的。月姐姐，你帮帮我吧。”
洪婷芊捏住十指，倔强的神色微微松容。凌月打开瓷瓶，倒出一颗丹药喂于沐落依口中。
屋中无水，沐落依有些艰难地才吞咽了下去。心口处乍起丝丝暖意，配合着她已经能够控制的灵力缓缓遍布全身，五感亦是逐步清晰。
“我感觉好多了。”试着抬了抬手，比起方才确实更灵活了。看样子还需一会儿，沐落依抬眼道：“月姐姐，云昭也来了？”
“嗯，他很担心你。”
“我知道他在……”沐落依蹙眉道，“可是我感觉他好像有些不同了……”从他进入魔城时，她便再次拥有了与他相连的羁绊感知。而现在，她更是能清楚知道他的位置，她能感觉得到……他变强了，而且是飞跃的。
身为蜀山记名弟子，沐落依自然知道这是非常违背常理的事情，百里云昭也不可能不知道。定是为了救她，做了某些不妥当的决定吧。沐落依想着，不免有些忧心，面上却不敢太过显露。
“云昭这些时日很努力……”凌月说罢，口风一转道，“洪小姐可知道魔宫地牢所在？”
洪婷芊讶异，摇头道：“我几乎不出门……”
“那便一直往东面去。”凌月抬眼示意，一字一句道，“出了东侧你们会看到一处山洞，别怕门口的小妖，它们已经被蛇君的控制了。到时候你们直接进去，若是有一红衣男子出现，便让他带你们离开。”
“我们？”沐落依道，“月姐姐呢？”
“进来两人，出去自然还是两人。天魔还藏在魔宫中，不宜在此时有所冲突。”看着沐落依蹙起眉头，凌月安抚道，“不必担心，我总算还是修道之人，带着你们一起逃离或许不易，我一个人倒是更容易逃脱。”
沐落依静默不语，好半饷才默默点头。
洪婷芊却是垂下眼睑，暗自咬唇——这个计策显然于她是非常有利的，即使天魔过来寻找，在此处的也是这个人罢了。
她的性命、与自己无关……
手心似乎还有残留的温度，洪婷芊终是于心不忍，猛然抬头：“凌姑……”
“洪小姐。”凌月出声打断，温柔笑道，“依儿就麻烦你了……”
洪婷芊双唇嗫嚅，在她坚持的目色中轻声应答。
凌月这才回眼道：“依儿，能活动了吗？”
沐落依慢慢放下双腿，在凌月的半托之下开始活动身子。麻木之感渐退，虽不是非常灵活，但走路已然不是那么怪异了。
松开沐落依的手臂，凌月道：“依儿还记得我刚才进来时的模样吗？”
“嗯，还记得。”
凌月颔首，将发圈系上她的发：“用一点的灵力集中在它上面，然后回想我方才的样子。”
沐落依深深呼吸着，片刻后，身形开始缓缓变化。不出几息，同样外貌的魔族侍女站在了屋中。
外貌没有破绽，几人又一同纠正了走路的状态。待到一切都稳妥后，在沐落依不舍的目光下，凌月催促着两人离开。
门扉开启闭合，心惊胆颤地扒在之后听了许久——两人的气息缓缓消失，并没有什么嘈杂的异动响起。
凌月这才松气，返身回到了床前坐下。
宝室中有蛇妖的尸体，山河社稷图也不见了，多半是蛇君所为。他应该是回地牢了吧……就算她不在那里，他也该再回头找找……
想着忽然有些心虚了。蛇君这人的脾气实在难猜，不晓得发现她“失踪”后，会不会拂袖而去……
应该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吧……凌月安慰着自己，那人虽然蛮横，但对她还算可以的。虽说地牢那里比起这里安全，但若能遇上蛇君，必然会更安全。
胡思乱想之际，一阵剧烈的响动猛然穿透魔宫。凌月立时惊起，脚下的地面也在隐隐震动——像是什么巨大的东西轰然倒地，引起的地龙翻身之感。
正待想要仔细分辨，房门却在此时打开了。有人往屋中而来，凌月翻身上床，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手腕处，无名缓缓聚成长剑紧紧贴在腿边。
脚步声渐近，那人伸手撩开黑纱。
凌月猛然翻身而起，剑锋冰冷，横扫而出！
那人没有任何反映，僵愣原地，瞪目看来。
剑身在他咽喉处停止，凌月怔然道：“洪啸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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