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假情假意
云朝颜走到了桌案边，将那些厚厚一摞的东西收走，打开了药箱，不大的箱子，里面倒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鹤顶红，夺命散，穿心莲，还有……永生醉。
这都是毒药吧，跟疗伤药放在一起不会一个不小心吃错吗？
云朝颜汗颜，仔细地看着那些药瓶上附带的用法，将能用的都取了出来，一共有三瓶，皆可活血消肿，祛痛化瘀，随意地从中拿出一瓶走到了那圆木桌边。
“先手先脸？”云朝颜思允，“要不先来手如何，若是这药灵验，你自己就能给脸上上药了。”
她打开那瓷瓶，用指尖取出一点青绿色的药膏在手心，有些草木的淡雅馥郁之气，另外一只手握住了容晏的手心，专心致志地给他上起药来。
当指尖触及到容晏的皮肤之时，那之前所闻到的非比寻常的异香伴随着冰凉的触感便一同袭了上来，他的掌心温度依然是有些低，摸在手中如同凉滑的玉石一般刺人，像将手包裹在冷水里。
这是人该有的温度吗。
“好像有些过低了吧。”云朝颜轻声道。
“嗯，什么？”
云朝颜无意识的呢喃被容晏听到了，她下意识抬头，刚巧容晏在低头看她，两人目光相撞，容晏的眼中之色如同月色下的海波，深沉朦胧，从其中云朝颜看到了脸上神情呆滞的自己。
“说你头太低了，往上一点。”云朝颜眼含怒火地瞪过去，下手不自觉地重了一些，容晏倒吸了口冷气。
“是臣的错……还请公主手下留情。”
“想要本公主留情就闭上你的嘴。”云朝颜毫不留情地顶回去，随后容晏果真不再开口说话了。
很快地上好了药，短暂地等待了一会儿，云朝颜惊疑地发现容晏手腕上的红肿没有消退，反倒有了更加严重的趋势。
“这是怎么回事？”云朝颜讶然，拿起了手中的瓷瓶仔细察看，用法和剂量都不曾出错，其上也清晰地说明一刻钟之后可保伤处痊愈，“莫非是用药的实际疗效与其上所言不符？”
这是什么烂玩意儿啊。
云朝颜摇了摇那瓷瓶，看不出异常只得将其扔在了桌上：“容晏你再等等吧，是药三分毒，姑且不可乱用。”
容晏颔首：“臣明白，只是臣的脸……”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云朝颜有些拿不定主意，容晏却将那瓷瓶递给她：“公主不必担心，这些药不会有问题，想来是人的体质各有不同所以见效时间长短也有所差别，臣的手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脸上也请麻烦公主了。”
云朝颜无奈净手，换了另外的一瓶药膏，轻轻地取出一点，拨开了垂落在容晏脸颊旁边的碎发。
她凑近了些，容晏那肤若凝脂的脸庞有些微微泛白，五官雅淡，眉色呈黛有些冷淡，一双清冷的眸子微微低垂着，本是这五洲大陆上连女子看了都自愧不如的容颜，不曾想被自己一巴掌打成了这般模样。
本来不知自己下手多狠，近距离接触下云朝颜方才发现自己当时有多用力，红肿之上五指的手印盖在了容晏半边脸颊上，不仅仅泛起了淤青还出了紫红的血痕。
“你……为何不躲？”云朝颜一边为他上药，一边开口发问。
容晏武功冠绝五洲，以他的能力即便是猝不及防下，躲开她一巴掌根本就不是难事，云朝颜当时本就并非有意所为，自己亲自上药看着这肿胀的脸颊不禁涌上愧疚之感。
“臣为何要躲？”容晏反问。
“……本公主打你，你不应该躲吗？”
容晏看着她，云朝颜不由地停下了动作，静静的空气中，一阵风穿街而过打落了支撑着窗子的木棍，啪嗒一声，窗子关上了。
“公主口上虽言不怪罪于臣，但在臣心中做不到，公主遭人暗算暴毙身亡都是臣的过失，如今公主起死回生，臣未及时赶来险些让公主再次陷入危机之中，即便最后救下公主，臣仍旧是失了职，因此，何止是一巴掌，公主就是给臣一刀，臣也决计不会躲。”
云朝颜帮容晏脸上也上好了药，这次倒是不比手上，很快地脸上的红肿就开始消退了，夜深人至静，容晏的房门被从内打开。
“此番多谢公主。”容晏站在门口行礼。
因为刚刚那么一番话，云朝颜有些不甚自在地摆摆手：“本公主前去休息了，那个，容晏你也早些睡吧，至于那刺客之事，本公主相信你，明日再调查也不迟。”
容晏轻轻点头，目送着云朝颜的身影消失在廊内尽头，脸上的守礼克制，顺从恭敬如同被大雨剥落的泥土般冲刷殆尽，澄澈的眸子盯着那黑暗中的一点忽而透露出一丝无言的犀利。
“事情办的如何？”
自空中落下一点飘渺的黑影，来人单膝跪在阴影之中：“所有的痕迹都完全清扫，不会有人知道害死四公主的事情与主子有关。”
容晏震开了封闭的筋脉，手腕上那红肿瞬间消退，想了想开口道：“那些暗卫如何？”
“受了些伤并无大碍。”
“吩咐下去，命其立刻离开启渊国，短期内不要回来。”
隐藏在暗处的白羽抬头，看了屋内的主子一眼，容晏手中握着个小巧的瓷瓶冷声道：“有什么就问，无事便退下吧。”
“主子……那四公主突然死而复生，致使我们所做的一切前功尽弃，今日本是借机除去她的大好时机，为什么让我们撤退啊。”
容晏打开瓷瓶，将其放置鼻尖辨别着其中的气味。
“白羽，你跟在本相身边多久了，这么简单的答案都想不出来，嗯？”
这其中有桃仁、红花、川芎、当归、熟地、嗯……微微有些苦味，在容晏辨别其中成分的时候，白羽委屈地撇撇嘴，他脑子一向不怎么好使，不止主子这么说，大家都这么说。
“发现公主死而复生的是何人？”
“被主子哄骗去守墓寻找杀害公主凶手的宫内侍卫。”
容晏细细地思索，很快发现了从公主刚刚进屋到离去的一列所作所为中让他感觉不对劲的地方，以至于连属下用词不当都懒于纠正了。
“他们发现公主死而复生第一时间传信而出，整个启渊国的通信都掌握在本相手中，你说本相要是任由你领着他们杀了公主，那会不会有人第一时间想起此事与本相有关。”
经过这么一点拨，白羽恍然大悟，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险些办了一件破坏主子计划的大事。
“还好，还好，来得及挽回。”
“非也，此次虽然未留下把柄，但宫内已然有人怀疑本相，所以在回程之中，切记莫要惹是生非，公主看似心思单纯，实则也并非毫无城府，本相需赢得公主的信任，为回宫之后的事情做准备。”
太赞了！
白羽听的心惊肉跳，原来主子早就规划好了一切，为了赢得公主信任都不惜用上了苦肉计。
“嘿嘿嘿，我白羽何来这样的好运气，有这样一个八面玲珑，深谋远虑的好主子。”
容晏挥手，白羽不敢耽搁赶忙去办正事了，临走还不忘将门给合上，没走出多远，忽闻低沉的声音自内响起。
“白芍味苦，公主最是闻不得苦味，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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