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程宁
“请问，清辉堂在哪儿啊？”
看了半天，安淼还是决定打断一下这个场景。
“你是谁家的小孩？这么不懂规矩，都闯到主人家后院来了！”
“嬷嬷！”程宁拦下了怒气冲冲的妇人，走到安淼面前，“妹妹，清辉堂得往南走，看到那边的戏楼了吗？到戏楼后面，往右走可以直接从芳芷园进到女客那边。”
“那男客那边要怎么去？”安淼刚从那边出来，现在可不想回去。
程宁愣了一下，“男客的话，到戏楼后左转，沿小湖径直往前，就可以看到清辉堂的侧门。”
程宁好像不记得她了。
也不奇怪，安淼去年才两岁，几乎一直被阿娘抱着，没见过几个人，而程宁，就跟今天的程欣一样，被“摆”在酒宴中间，跟傀儡似的被程老太太引导着见客，心里肯定是很不情愿的。
“谢谢姐姐！”安淼笑着道。
“二小姐，要不，您就送这位小小姐过去一下，她一个人从湖边走，万一落水了……”嬷嬷还想着把程宁带到前院去。
“落水了难道不是程家的责任吗？”安淼偏过头看向那位嬷嬷，“邀请了这么多小孩子做客，可你们连防护措施都不做到位，明明还有很多没有水的院子，可偏偏要把宴席安排在湖边，还不派人看着，出事了难道不是因为你们安排不善，监管不力吗？”
“你，你这小丫头，真是巧舌如簧，家里长辈怎么……”
“嬷嬷！”程宁大声呵道：“这是客人！”
“不光是客人，我还是主子！”安淼两步走到那嬷嬷面前，骄傲地仰起头，“我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一个奴才，敢这么跟主人说话，要在我家，早就打一顿发卖出去了，哪还能放任到欺主的地步！”
“你！”
“还敢这么大声跟我说话！看来今天来的客人你都不放在眼里呀！”
从一开始这嬷嬷对程宁的道德绑架开始，安淼就很不喜欢，后面一试，果然，这就是个惯会欺软怕硬的，被程家老太太惯得脑子都退化了，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嬷嬷终于意识到这小丫头自己惹不起，连忙低头道歉，“很抱歉，奴才只是着急了，这才口不择言，请小主子恕罪。”
一点都不真诚。
“哼！”安淼白了她一眼，转头对程宁说：“小姐姐送我走一段吧，到戏楼我就知道路了。”
程宁没有犹豫，笑着牵起安淼的手就往外走。
“你自己在这儿反省！”安淼又回头喊了一句，不让嬷嬷跟上。
离开院子后，程宁总算舒了一口气，“谢谢你了，小妹妹，真是帮了大忙了！”
昨天夜里收到家里的来信，说是出事了，言辞急切，一副天要塌了的语气。程宁来不及多想，收拾了一个包裹就回来了，都没来得及跟学苑请假。
深更半夜，紧急开启传送阵花了她一大笔钱，盛京城的传送阵设在离内城足足五六十公里外的玉京山，因为车马行都关门了，程宁完全是一路跑回来的，累得半死，好不容易到家，就看到一派张灯结彩的场景，好不热闹。
这就是家里出的大事？二房妹妹的的“相亲宴”？
若到这时还不知道老太太打什么主意，程宁就是傻子了！
“没事！”安淼也只是想问问路，帮她解决麻烦只是顺便。再说了，安淼本来就对程家的大部分人很不爽，趁这个机会好好发泄一下情绪也是挺不错的。
“你是哪家的孩子啊？我好像见过你。”程宁这才发现安淼有些眼熟。
“我是安家的，我叫安淼，去年这时候我也来过，不过你可能不太记得了。”
程宁恍然大悟，“啊！是英国公府的安家吗？我知道你哥哥，安森师兄在青阳很有名的！”
安淼愣了一下，笑道：“我还以为，你第一个想到的会是你婶婶。”
“婶婶？”程宁有很多婶婶，但安家的，好像是有一个，“安文泠？她是你们家的？英国公府家的？”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
“不像吗？她是我姑姑。”安淼其实也绝对她跟安家的气质不太相符。
程宁摇头，“真不像！我认得安森，还有英国公和国公夫人，都是很豁达爽朗的人。”随即皱了皱眉，“婶婶完全不是这样的！”
说着说着，眼看着戏楼就要到了。
安淼在这儿停下，说：“送到这儿就行了，后面的路我都知道，你现在回学苑，还能赶上下午的课。”
程宁犹豫了一下，“不用再往前走一段吗？府里应该不会在池塘周围安排人……”
“不用！”安淼可不觉得自己会“失足”落水，“现在周围没人，你赶快走吧！只要你不出面，那个嬷嬷也只能说你没回来，不然受罚的就是她了。”
程宁使劲点了点头，“我明白，真的很谢谢你！以后在学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话一说完，程宁小跑几步，一跃而起，稳稳的立在房梁上，没有发出声音，又转过身冲安淼挥了挥手，而后径直离开了。
“厉害！”安淼忍不住叹道。
程家其他的事安淼可能不知道，但修行方面的消息她都清楚得很。程家的几个女孩儿跟其他家族的孩子一样，六岁进入学苑之后才开始炼体。
所以满打满算，程宁炼体也才不到一年的时间。
以卫长雩经游戏加强过的天赋，到现在为止，炼体将近八个月，只有在非常集中注意力的情况下，才能做到用轻功落在房顶瓦片上时完全不发出声音，远不如程宁随意。当然，也有卫长雩并不算特别努力的原因在。
“真该让卫长雩亲眼看看，人外有人啊！”要是一直这么放松下去，这一身天赋可真就浪费掉了。
虽说进入清辉堂得绕很大一个圈，但这个建筑群从戏楼这边看过去实在是显眼的很。
清辉堂建在水池边，有大概三分之一都是直接建在水面上的，也算半个水上建筑。依水的这半边正对着戏楼，打开窗户就可以直接看到表演，都不用挪位置，想隔得近一些，也可以直接往水上廊桥上走，直通湖心亭。
相比绕过小湖才能到的侧门，安淼觉得直接从湖上廊桥上过去最快，但为了不给廊桥上的人造成惊吓，她还是老老实实绕圈子吧！
再说了，她现在还没有水上行走的能力呢！
“爹爹！”安淼进到清辉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跟旁人喝酒闲聊的安文泓，一把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的苗苗怎么来了？”安文泓无不惊喜地将安淼抱起来，放到腿上，“怎么，那边不好玩？”
提起这个，安淼就气，“不好玩！他们把小孩子都放在一起，一闹腾起来简直要人命！”
“哈哈哈！文泓兄，这是你家小姑娘？说话真有意思！”方几对面那人突然笑着说。
对于这种说法，安淼也已经习惯了。
大人总觉得小孩子装成熟的样子很好笑，殊不知安淼确实是在装，但并不是装大人，而是完全反方向的装小孩儿。
“这是陆叔叔。”安文泓没有反驳那人的话，只是跟安淼简单介绍了一下。
“陆叔叔。”明白安文泓意思的安淼也只简单的叫了一声。
若是重要的人，安文泓会介绍得更详细一些，比如多大年纪，跟他的关系，再亲近一点的，可能会以孩子为切入点，聊一聊对方家里的孩子，没孩子的甚至会聊到催生催婚的程度。
这么长时间以来，安淼总结出的对父亲“友人”亲近程度的分割点，就是一句“以后见面要记得喊人”。
连这一句都没有，说明不讲礼貌直接忽略这个人，父亲都不会说什么。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这么多人看着，安淼最好还是表现得有礼貌一点。
“你也知道小孩子都在一起，这边可没有人陪你玩。”安文泓对安淼说。
安淼点头，“我知道，我只是想过来清静一下。”
“嘿！”安文泓觉得好笑，“那行，你清静好了就赶紧回你阿娘身边去，找不到你她该着急了。”
“好的！”安文泓对她一向宽容，安淼很喜欢这样的父亲。
父女俩小声交谈着，对面以及周围的人可能是没见过父亲哄女儿的场景，一个个的，全都开始熟稔地调侃起安文泓。
“小姑娘确实可爱得紧，简直把文泓兄的魂都勾住了，我记得，文泓兄对儿子都没有这么亲密过吧？”
“小姑娘对文泓兄也是依赖得很啊！还特意过来找爹爹！”
“我家的女儿也是差不多大，平日只愿意缠着母亲，可远不如文泓兄家的懂事啊！”
“……”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多熟呢，其实父亲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儿！安淼默默想着。
不过，在这儿看一堆成年男人溜须拍马，也比被一堆不认识的熊孩子魔音灌耳要强得多，好歹成年人说话做事是有逻辑的，不会让安淼觉得莫名其妙，无所适从。
“清静”了半个多时辰，午餐也开始摆上来了，安淼这才被安文泓送到了另一边。
很不幸的是，在侧厅外，安淼他们碰上了一个人。
紧绷绷的发髻，微微向上吊起的狭长双眼，紧紧抿着的薄唇，丝毫不显松弛的皮肉，完全看不出年近七十的程老太太。
安文泓客气地跟她打了声招呼就转身离开了，独留安淼一个人承受程老太太的刻薄言语。
“女孩子性子可不能太独，至少跟同龄人还是要打好关系，跟卫家关系再好，也不扒一辈子不是。”
“你是觉得我听不懂你说的话是吗？”四下无人，安淼的胆子也大了一些，“‘女孩子性子可不能太独，至少跟同龄人还是要打好关系，跟卫家关系再好，也不能扒一辈子不是’，这句话我记下了，会如实转告给我父母。”
“你！”老太太脸色一下就变了。
安淼绕过她，小跑着往屋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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