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请客
“我必须结婚，所以别人就必须嫁给我么？”
豪华套间里，传来程之阳怒气沉沉的声音。
本来他收拾妥当，准备下楼用餐，父亲程青建电话回了过来。
“她们不要彩礼，不代表我们不给她。她们要多少，我随时给多少。”
“这是彩礼的问题么？这是你在逼迫别人的问题。”程之阳眉头紧锁，感觉跟父亲根本说不清，“你现在让我怎么面对她？怎么面对奶奶？”
“该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你怎么会在这些小事上拎不清？”
“小事？所以你觉得这些是小事？”
程之阳想到什么，嘴角带着讽笑，“是啊，当年妈妈离开家都是小事，还有什么能让你在乎的呢？”
“”那头的程青建沉默下来。
尖锐的情绪在无声的对峙中，隐而待发。
终于，程青建吼道，“所以你到底在计较什么？”
“我在计较什么？我还能计较什么？”
盛怒之下，程之阳直接挂掉电话。
他也说不清自己在计较什么，只知道自己因为从未有过的感情悸动，也有过幻想、也做过梦，却都因为这一开始的逼迫，注定没有了可能。
原地调整了很久，程之阳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坐电梯下到一楼，出门往餐厅走去。
一抬头，正好看到张秘书和一个女孩儿在说话。
他没有在意，经过他们的时候，倒是张新赶紧躬身打招呼，“程总早！”
程之阳点点头，“早。”
张新犹豫了下，介绍起旁边的女孩儿，“这位是——”顾欢。
话还没说完，就被程总寒如冰窖的眼神镇住了。
这是怎么了？
张新心里直发毛。
旁边的顾欢本来配合地准备微笑示意，却也因这份刮在身上的呼啸寒意，而冻得不知所措。
眼前的男人明明沐浴在阳光下，却像住在北极里。他的脸部线条干净利落，下颚绷得很紧，收势锋利。
冷白的皮肤泛着淡淡的光，衬得双眸更加黝黑浓郁，却也更加冷峻疏离。
他的眼神像刀，极其凌厉，只在顾欢脸上停留了01秒，就继续迈步离开，那挺拔的身影隔绝人千里之外。
张新：“”
顾欢：“”
张新跟在程之阳身边多年，敏锐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劲。
很不对劲。
虽然程总一向很冷，可这样的低气压自己却从来没见过。
他转头朝顾欢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努力解释道：“程总今天心情可能不太好，他很少这样的。”
顾欢只当他是在说场面话，笑容勉强，点了点头。
心里却忍不住吐槽：百闻不如一见，这冰山总裁真他妈冷啊。
她忽然就想起好姐妹李青颜，顿时对她充满了同情。
这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程之阳继续往餐厅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又看到李青颜和一个年轻男子站在墙边说话。
心头兀自一紧，他的脚步也不自觉慢下来。
那会儿李青颜吃完面出门，刚好遇到之前才认识的顾欢领导陈亚航，两人便面子上客套了几句。
阳光透过边上的大玻璃窗投进来，落在李青颜脸上，更显得她的眼睛亮晶晶。
她比划着在说什么，神采飞扬，是跟自己讲话很少见到的轻松。
程之阳下意识想快步从旁边走开。
既然已经做了放弃的决定，就尽量不要再和她接触。
可脚却偏偏不听使唤，忍不住地要往墙边那头挪。
所有的决心，都在看到她的瞬间动摇。
她似乎有吸力，让自己不由自主地总想要靠近她。
头脑里两种想法还在拉锯，脚步已经先一步往她那边挪去。
还是那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先看到他，一脸惊喜，“程总？！”
程之阳的眼神一直停在李青颜身上。
李青颜闻声也转过头，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她穿着淡黄色衬衫，黑色中裤，像个活力四射的女大学生。
头发披肩，夹着一个碎钻夹子，在阳光下blingbling闪着，和眼睛一样明亮。
待程之阳站到面前，她出于礼貌做了介绍，“这位是陈亚航，《新闻周刊》编版主任，也是我们东城大学的——”师兄。
“你们大学宿舍是男女混住？”
李青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程之阳生生截断。
“啊？”李青颜一脸懵。
莫名就觉得程之阳心情好像不太好，可又不知道为什么不好。
程之阳紧紧地看着李青颜，脸上的表情和刚刚的语气一样冷。
李青颜跟那人在一起时的笑容本来就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刚刚那句自然的“我们”更是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
李青颜还没来及说话，顾欢从另一边跑过来，“不好意思啊，陈主任。刚刚路上遇到熟人，耽搁了一会儿。”
她抬头看到李青颜，惊喜道，“你也在啊？”
说完，就感觉到气氛诡异般的沉默。
顾欢不解地又往边上看去。
呃，这不是刚刚那个万年冰山嘛，怎么移动到这儿了？
顾欢咬咬唇，也沉默了。
李青颜觉得这气氛实在压抑，便向程之阳介绍起顾欢。
“这是我大学舍友，顾欢。”
李青颜其实是实在没话找话，但程之阳听起来却像是对他刚刚问题的回应。
这才是我舍友，你没事吃什么飞醋？
心底没来由地好受了一些，因为看到陈亚航的郁气也消散了些。
他在心里嘲弄起自己。
到底是怎么了？
仿佛只要面对李青颜，情绪就会轻易失控。
变得斤斤计较，变得不像自己。
程之阳不想再站在这里了，心里汹涌的情绪让他无法冷静。
他朝他们点点头，“我先走了。”
三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好久都没吭声。
顾欢突然就抱起双臂，裹紧自己，“好冷啊。”
李青颜觉得她的动作属实有些夸张，“还好吧。”
“这还好？”顾欢瞪大眼睛，“怪不得有些活只能你来干。”
让我给他当老婆，就是名面上的，我都能被逼疯。
陈亚航没在意顾欢的话，以为她说得就是李青颜做设计师的活。
他推了推眼镜，脸上堆满了惊喜的笑容：“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看到真的程总了，还听到他说话了。”
顿了一下，他又像回味般感叹：“他近看真得好帅呀，声音也好好听。”
顾欢：“”
李青颜：“”
-
发布会开得很成功。
所有的流程进展都很顺利。
程之阳做为星北集团的总经理，还简短地发了言。
发言席上的他自信、果断、气场强大，仿佛天生就是为征战商业而生。
那狭长的眼眸、深邃的瞳仁、时不时做的简单手势，都因为主人的俊美，而增添了不可思议的光芒，成为媒体会上的第一大焦点。
而媒体会的第二大焦点，便是新闻周刊竟然来了。
这还是星北集团自己的发布会，一时间关于原因的猜测满天飞。
可直到最后，各家报刊单位也猜不出个所以然。于是大家想，会不会过几天，又被踢回去了？
就连新闻周刊自己的老总也这么想。
他只知道是顾欢的人脉关系，可也不敢确定就真的能从此高枕无忧了。
所以当天他就给顾欢下了个死命令，一定要请程总吃个饭，让她代表整个周刊对程总表达最真诚的歉意和感谢。
只有程总接受了，那么后面的关系才能算稳了。
“老总啊，我哪有那面子？”顾欢连连推辞。
想起早上遇到程之阳的场景，顾欢到现在心里都打哆嗦。那冰山脸冷的，让自己和他一起吃饭，还不如让自己直接去死。
“你怎么会没这个面子？你比我强多了，我们整个周刊都靠你起死回生啊。”
老总满怀深情地看着顾欢，语重心长道，“我们所有周刊人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你放心，费用我全报。”
顾欢：“”
不是，这是费用的问题么？
是人家根本不会理我的问题啊。
你们的希望，我一个人根本承受不来啊。
似乎看出顾欢还要开口拒绝，老总直接施以心理重压。
他面色凝重，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难道你就愿意看到我们周刊死？”
“还是直接就想看我死？”
顾欢：“”
“好了，老总你别说了，你们都不能死。”顾欢无力地挥挥手，“我死，我死还不行么？”
老总：“”
-
浑浑噩噩地回到办公室，顾欢抱着必死的决心给李青颜发了信息。
【如何能请程总共进晚餐？】
李青颜正在房间收拾东西准备彻底离开星北饭店了，看到顾欢的信息，愣了下。
【你请他？】
顾欢：【不是我，是我们。】
李青颜：【？】
顾欢干脆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诉说他们老总的异想天开。
就连李青颜都觉得程之阳肯定不会去。
这人那么忙，哪有时间因为这样小的事，会愿意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呢？
不过顾欢那边逼得紧，李青颜还是答应跟他提一下。
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门铃突然响了。
李青颜打开门，是张新。
“青颜姐，程总说您的腿要多休养，特地让我来接您回去。”张新躬下身，笑得很热情。
李青颜愕然看他：“你讲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官方？”
张新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好的。”
说着，就要上前拿行李箱，顺带解释道：“本来程总是要自己来送的，但他要到r市把上次谈判的项目收尾。”
“他已经去了？”李青颜问。
“是的，已经在路上了，这次至少也要五天的时间。”
张新以为李青颜在生气程总没能陪她，刚要继续解释，就听李青颜小声嘀咕，“那就肯定没法来吃饭了。”
语气似乎还很高兴。
李青颜拿起手机就给顾欢发信息。
【跟你们老总说，程总到外地出差了，忙着呢。】
打完字，看到张新怔愣的眼神，李青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吧。”
-
李青颜离开星北饭店后，又住回曲江水岸。
继续起原先平静无澜的日子——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洗漱好出门，买个煎饼果子去公司上班。
听周老板说，风情商业街开业后异常火爆，程之阳坚定选择的商业盈利模式，取得了巨大成功。
李青颜愣了半晌，然后垂下眼眸，自嘲地摇了摇头。
不管艺术性讨论的对与错，在商业价值开发上，程之阳确实是一把好手。
即使有再多艺术性的包裹，归根到底也是商业项目，能否盈利才是关键。
李青颜并不是不明白，只是那时候一腔热血，很容易被情绪刺激，很容易把程之阳列为眼里只有钱的商人。
好在这个人不怎么记仇，即使自己当时义愤填膺地反驳他，即使后来有很大一部分修改是他自己独立策划的，最终的设计费用还是一分不少地打了过来。
周老板喜笑颜开，额外多给了李青颜一笔奖金，让李青颜迅速还完银行卡上欠医院的钱后，还有笔小财富傍身。
-
这周五，李青颜任务完成得比较早，周老板喊她早点下班。
天气炎热，李青颜也不想到街上闲逛，便直接回了曲江水岸。
一进客厅，就看到沙发上有一个久违的熟悉身影。
男人似乎刚回来，腿边还放着一个行李箱。
肩背挺拔如剑，穿着合身挺阔的灰色衬衫，打着条纹领带，正式而矜贵。
侧面看过去，他的脸部线条流畅俊美，鼻梁高挺，下颚精致，好像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听到声音，他转过头，看向李青颜。
他的眉眼似乎有些疲累，也因此少了几分惯常的冷峻凌厉。
黑曜石般的瞳仁，好看深邃，扇形的双眼皮褶皱清晰分明，眼角微微内勾，眼尾自然上翘，完整看去，就好像自带深情效果，像他看着的人，就是他的全世界。
李青颜心头一跳。
别过眼，她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那个，你回来啦？”
“嗯。”
似乎很久没见她，他的目光牢牢地盯在她身上，似乎要把她看穿。
李青颜还在因为自己先前的心跳心虚，也没敢注意他的目光。
直到程之阳自己的理智醒过来，让他恢复以往的克制模样。
“我先上楼了。”
他平静地说完，就起身准备拎着行李箱上楼。
“等一下。”身后的李青颜突然喊了声。
程之阳动作一顿，回头看她。
努力得想让心情跟脸上的表情一样平静，却抑制不住心底淡淡的期盼。
“那个，上次我舍友不是去参加媒体会了么，现在工作上也正常了，想请你吃个饭感谢下。”李青颜边说，边小心观察他的表情，心里也把不准他会不会去。
之前顾欢兴高采烈地跟老总说了程总很忙，要不然就算了，谁知这老总可能这次创伤受大了，每天都要问顾欢一遍程之阳回来了么？同意吃饭了么？
然后顾欢又跟李青颜讲，最后顾欢崩溃了，李青颜也崩溃了。
眼见程之阳在想什么，一直没说话。
李青颜想，肯定没戏了。
有这样明确的拒绝也好，下次顾欢老总再问，就喊顾欢跟他卖惨。
想到这儿，李青颜准备开口，既然您没有时间，就算了吧。
一个字还没说呢，就听程之阳问：“你去么？”
之前顾欢多次坚定表示，李青颜必须和她一起去，不然她会被冰山活活冻死。
李青颜点点头，“我去的。”
李青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看他似乎没有完全拒绝的意思，又试探地说：“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和顾欢一起请您吃饭，表示感谢。”
“今天晚上吧。”程之阳淡淡道。
“今天晚上？”李青颜真的被吓到了，眼睛睁得大大的。
“不行么？不行就算了。”
“行，怎么可能不行，就今天晚上。”李青颜生怕对方反悔，赶紧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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