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当玉
江离城地处淮河以南，气候湿润，植被茂盛，这个时节，城中的居民，多在月湖赏花，月湖因其外形酷似新月得名，不知道哪个朝代的哪位居士，沿着湖边种满了桃树，年年流转，桃树长大后，便有了这一月桃花的绝世美景。
美景自有佳人赏，翠玉须得才人佩，这也是一年中，玉品卖的最好的时节，艺海从早上起来就在玉庄打理生意，到现在忙的连口饭都还没吃。
“小姐，饭菜已热了好几遍了，您先吃点吧。”苏全已经把饭菜端了过来。艺海看了一眼，放下手中的账目，起身走到了饭桌前。
“全叔，今日我看的这些账目，父亲可都已经过目？”艺海拿起碗筷。
“老爷最近一直在忙着金陵开分铺的事情，这些账目都还没来得及看。”苏全站在一旁，毕恭毕敬的说道。
“那，全叔你呢？”艺海并未抬头看他，脸上也并无波澜。
“我看过了。”
“可有问题？”
“从账目的收支来看，并无不妥，算上人工、玉材成本、店铺租金以及成品售卖、利润分红，整体上看是平衡的，只是”苏全断了一下，看艺海一眼，艺海此时也停住了筷子，注视着苏全，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只是若单单看人工的账目，倒有些蹊跷。”
“上个月虽然是采玉最多的月份，但庄里的人手并未增加，就算是加上外请的雕刻师父，也到不了如此多的支出，想必，有人的工时在你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涨价了。”艺海补充到。
苏全点头，表示认可艺海的分析，“庄里的账目一直都是苏果做的，近日我发现账目不太对后，也留意了他的行为举止，确实有些反常。”
艺海听到这里并未直接搭话，而是慢慢嚼着饭菜，若有所思。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小伙计苏有的声音，“全叔，外面有位公子要典当自己的佩玉，我看玉品颇佳，还请您亲自去过过眼。”
“你在玉庄也待了三五年了，这种事情还需要我过目吗？！”
“是，只是这次有些不同，这个玉佩中心的花纹我从来没有见过。”
“什么样式？”
“有点像火把我我也说不清楚，您还是来看一眼吧。”
火把，艺海听到苏有的话，突然心中一惊，莫非，是那个人。
“苏有，你带我去看看。”艺海放下碗筷，擦了擦嘴角，跟着苏有进了前厅。
“小姐，就是这位公子要当卖自己的佩玉。”
“嗯，知道了，你去忙吧。”
艺海望着站在柜台前的背影，不觉笑容已经偷偷挂在了脸上。
“这位公子，你要当玉？”
汐源听到声音，转身过来，看到艺海先是惊讶，随后咧着嘴笑了。
“艺海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家父经营的玉庄，我在此处帮忙。”
“奥~原来这是姑娘家的玉庄，真是巧合啊。”汐源看着艺海，目不转睛，艺海能够感觉到眼神中的炽热，害怕自己失礼，忙问道，“公子要当玉么？”
“哦，对，只身在外，盘缠没有带够，又赶不回去，只好先将随身的玉佩当掉。”汐源说着，并未颠沛流离之感，忙把玉佩送过去，“况且，姑娘不是说它很值钱吗？！”
艺海接过来，将其对着蜡烛，仔细的端详了起来，虽说之前看过，但透过烛光，玉佩显现出异常的透亮，艺海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公子此玉不是凡品，只是公子莫要嫌我啰嗦，可否告知来源？”
“这个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那公子，打算当多少钱呢？”
“咦，价钱不是都谈好了吗，三两！”汐源不明白为什么艺海又问了自己一遍。
旁边的苏有听到汐源只报价三两，心中不免窃喜，这玉质是上好的和田玉，就算毫无形状、雕饰也远不止三两银子。只是艺海并未直接答应，却略有所思，大小姐没开口，他也不好搭话，直直的站着，望着艺海。艺海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汐源，转身对苏有说，“阿有，去账房取三两黄金过来。”
“黄金？”苏有一脸惊讶的看着苏艺海，艺海轻轻点了下头，就转过了身，稍有玩笑的说，“玉佩不是用来娶媳妇的吗？就这么当了，舍得吗？”
汐源瞬时便笑出了声音，“哈哈哈，媳妇以后还能娶，现在填饱肚子要紧！”。
就在此时，苏有还并未迈出大厅，只见一个漆黑的身影闪入眼前，一道银白的剑光刺向艺海的上身，艺海手中拿着玉佩，并未及时反应过来，剑光很快，而她又并非习武之人，就算她已看清这袭击，也是躲不过去的，好在汐源身手敏捷，立刻拔剑而出，一招打开了刺来的利剑，转身便于那黑影打了起来，几个回合过后，明显黑衣人技高一筹，汐源有些力不从心了，使出一招连环剑，落脚时，却感觉肩头一阵刺痛袭来，此时黑衣人也已站住，看到汐源受伤后，并未再发动招数，而是一个轻功不见了。
站在一旁的艺海早就吓傻了，她从小多居家中，未曾见过江湖中的打斗场景，可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来不及她看清，来不及她想出应对的计策，汐源已经受了伤，蹲在地上，右手紧紧捂着左肩的伤口，血还在不停的流。
艺海立刻过去扶住她，“卓公子，你受伤了？”
“呃并无大碍。”不觉却皱起了眉头，她轻轻抬起压着伤口的手，鲜血已经将肩膀处洇湿，透过被刺穿的衣服能看到血肉模糊的伤口，剑口很深，好像伤到了骨头。
此时，苏有也已经喊了庄里的四五个伙计，赶到了大堂。
“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卓公子受伤，赶快去请大夫！”
“是。”苏有转身说道“你们在这好好守着，保护小姐安全。”
“是！”
艺海此时受惊的心已经稍稍有所平复，几个伙计都是年轻力壮，且黑衣人已走，断然不会再回来了，若他刚才想伤害艺海，在刺伤汐源后，必然也可得手。
艺海关心的看着汐源，“我扶你去屋里躺下，大夫很快就会过来，你忍一忍！”，慢慢的将汐源扶了起来，汐源并无言语，默默的顺着艺海，一道去了里屋。
汐源躺在里屋的床上，右手死死压住左肩，不一会儿，额头上满是汗水，两腮的咬肌也紧紧的绷着。刚才打斗的时候，卓晚修只是想轻轻刺破她的皮肉，没成想汐源自己往前倾了一下身子，出剑的速度太快，来不及收回，这才重重的刺进了肩膀。
过了好一会，因为按压的疼痛太剧烈，肩膀处的感觉有些麻木了，汐源闭上了眼睛，脸色苍白。
“卓公子？卓公子？”艺海以为她晕过去了，焦急的叫着她。
汐源慢慢睁开眼睛，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我没事的，苏姑娘不必担心，等下血止住了，不会有大碍的。”
“你刚才你打不过他你还”
汐源用手肘撑住，往后挪了挪身体，慢慢的坐了起来，嘴里不自觉突出突出“嘶~哎呀，哎呀”。
“哎！”艺海见她要做起来，连忙去扶她。
汐源靠在床头，轻轻松开了压在伤口上的右手，低着头看，“血好像止住了。”
艺海看了一眼伤口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疼吗？”
汐源嗤之一笑，“小伤而已，不疼！”突然眼睛一亮，“哦，对了，我的玉佩还在吧？”
“都这时候，你还担心你的玉佩？”艺海皱着眉。
“当然了，我一手交了货，若是在苏老板手中丢了，可是要赔的！”
艺海见她的表情已然没有适才那般严肃，想必是缓了过来，悬着的心也有些放下了，“大不了赔你三两黄金嘛！”
“那可不行，三两黄金只是当玉的价格，若是丢了，要赔我一个媳妇！”说着话时，汐源故意往前探了探脑袋，两人对视了两秒，艺海快速的转了身，侧面对着她，“诺，玉佩还给你，你要的我赔不起！”脸上有一丝窘迫。
汐源笑的更开心了，“玩笑而已，苏老板莫要当真。”
此时房门被推开了，苏有焦急的带着一位白发苍苍的大夫走了进来，艺海立马从床边起身，“大夫，您快来看看！”
大夫看了伤口，又把了脉，血已经止住了，但是因为伤及骨头，需要捏合包扎。
“你把衣服脱了！”老头命令的说道。
“啊？”汐源瞪大了眼睛。
“剑伤很深，需要将衣物清理，然后捏合伤口，最后包扎！”
“不用了吧，大夫，我已经将血止住了！”
“现在只是暂时止住了血，如果骨头不做处理，还会撕破伤口的。”
“我自幼习武，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您给我留点金疮药和纱布，我自己能处理！”
站在一旁的艺海不明白汐源为什么不愿意让大夫处理，难道是信不过他的医术，她往前走了一步，“卓公子，还是听大夫的，让大夫做包扎吧！”
“多谢苏姑娘抬爱，真的只是小伤，并无大碍的！”
这位受伤的人固执又自负，大夫拗不过她，留下了金疮药和纱布，便拿着药箱离开了。艺海看到汐源有些不自在，便将其他人都遣散了。
于是，房间里只剩下了汐源和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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