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污蔑
谢玄黎一出来，诸位长老就想跟他打听山内的情况，但是看到谢玄黎阴寒的脸色时，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询问。
谢玄黎抱着浑身是血的少年，脸上看不出喜怒，但周身的低气压宣示着他现在正处在极度危险的情绪中。
沉默的压抑才是最可怕的。
而且他怀里抱着的人还是他徒弟，尸身寒凉毫无生气的徒弟。
游忶的天赋早在小试那会儿就众所周知，他又是谢玄黎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关门弟子，在谢玄黎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谢水行刚才还想着怎么安慰他，如今却发现谢玄黎知道得比他们还要早。
在众人没出声时，也只有谢水行上前，低声道：“节哀。”
谢玄黎微微抬眼，深沉的黑眸中不见一丝光彩：“……无事。”
与此同时，游忶听到谢玄黎在心里唤道：“小忶。”
游忶：“怎么了。”
谢玄黎抱紧怀中的身体，闭目轻声道：“没什么，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看到众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谢玄黎只是想确认一下这是现实还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幻境，他的小忶是否还在他身边。
游忶这边安静了一会儿，才回道：“嗯，我在呢。”
谢玄黎这时才重整旗鼓，脸上的寒意退却不少，他目光移到一众长老身上，缓缓开口：“诸位有什么想问的？”
玄冥长老在看到谢玄黎安然无恙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慌了。
谢玄黎为什没有入魔？引魔阵已经启动，陷入其中的人应该插翅难逃才对啊？
何况他们为了以防万一，特意让水中青洲受染，谢玄黎必会因此损心志毁灵基，怎么可能还像个无事人一样站在这里？！
早就想好的说辞顿时卡在喉咙里，这会儿玄冥长老终于知道做贼心虚是什么感觉了，他脑子正飞速转动，疯狂地想着对策。
不周长老率先站出来问道：“这满山的怨灵到底是从何处来的，玄真门主在里面发现了什么异状吗？”
谢玄黎淡声道：“凌云山没有怨灵藏匿的踪迹，也没有任何禁制阵法，不可能有怨灵暗藏其中，此事是在我闭关出来后才出现，想来是有人特意放在山中。”
谢玄黎咬重了‘特意’两词，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玄冥长老：“私自赡养怨灵，好大的胆子。”
玄冥长老被他这轻飘飘的一眼炸得头皮发麻，暗自猜测谢玄黎是不是知道什么了，他回忆自己的所作所为，确认没什么纰漏后，心里有了一点底气。
玄冥长老道：“这些怨灵都是曾经在凌云山死去的玄隐弟子，只怕是跟凌云山脱不清关系。”
凌云山已经不归玄隐派管束，如今也只有谢玄黎一个人会去那里，只要跟凌云山有关，谢玄黎都没法洗清嫌疑。
他这番话是想把事情推到谢玄黎身上。
“凌云山每一寸土地我都了如指掌，山内有没有藏着东西我自然清楚，若是不信等怨灵清理干净后你们可以自行去探查。”末了，谢玄黎又加了一句，“毕竟这里也曾是玄隐重地，想必玄冥长老也十分清楚。”
“那便等解决了怨灵之后，我等再上去探查。”玄冥长老沉着脸退下，等上了凌云山，他会暗中抹除一切痕迹。
谢玄黎没有入魔这件事将他们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门主可有办法找出这些怨灵的来源？”无束长老关心的是更重要的事，宗门内的怨灵这些日子一直没断过，不找出源头来是没法彻底解决了。
“办法自然有。”谢玄黎冰冷的视线落到玄冥长老身上，“只要找到放出怨灵的人就行了。”
这时游忶忽然道：“有个怨灵还有意识。”
引他而来的庄南淮如今还在涧底。
从凌云山出来以后，游忶就在寻找庄南淮的踪迹，他的气息如今还在崖涧底。
既然幕后之人用庄南淮来做诱饵，那他肯定懂些什么。
谢玄黎理清游忶那边传来的记忆后，眼皮陡然一跳，居然有人暗中将怨灵传音带进无妄峰内。
等回去之后，他必要这个人付出代价！
谢玄黎心里想着对策，手上也没闲着，一道符咒瞬间而成，符纸倏地飞向崖涧，一根明灭细长的金线连在他和符纸之间。
符纸接触到目标，谢玄黎手一收，躲藏在崖底的庄南淮就被抓了上来。
庄南淮目光彷徨，惊惧之情溢于言表。
金色的丝线包裹住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面前的谢玄黎散发着强大的威压，让他恐惧至极。
这是一种本能的害怕，仿佛见到了天敌，打心底就知道毫无胜算可言。
众人不解谢玄黎为何单独抓一只怨灵上来，只有玄冥长老在看到这只怨灵时，瞳孔狠狠一缩。
糟了，遗漏了这个小东西！
无束长老不解道：“这……门主，这只怨灵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是他将我无妄峰的人引出来的。”谢玄黎捏了一道诀，屈指弹到庄南淮脑袋上，“具体情况如何，听他怎么说吧。”
庄南淮只觉得糊浆一样的脑子瞬间变得清明起来，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抽身，仿佛死而复生。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周围，一大帮人正围着他，宗主、长老、还有两大门主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谢玄黎对他道：“明神咒只能暂时让你神智复原，不能救活你性命，你有什么冤情尽可说出来。”
庄南淮神智回笼，总算是想起来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也包括他被人杀害、被人利用的那部分。
面前就是游忶冰冷的尸体，庄南淮顿时哑口无言：“玄真门主，我……”
他都干了什么，玄真门主帮他洗刷冤屈，他却将门主唯一的弟子害死了。
世事这般造化弄人，庄南淮悔不当初，简直想给自己几个巴掌。
“怨灵神智不清，易受他人驱使。”谢玄黎顿了顿，语气听不出任何情感，“如今召你过来不是为了报复，你且将这些日子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通通说出来就是。”
“是。”庄南淮低头道，“那晚我与同伴在秘境休息，被一群面目狰狞的鬼怪杀了，我死前被他们迷惑，还以为是游忶害死我……我就把游忶记恨上了。”
“死后我被关在一处狭窄的空间里，周围怨气冲天，到处都是残缺的鬼魂，我在里面浑浑噩噩过了几个月，直到后来有个人将我放了出去，要我帮他把游忶引出来，我那时糊涂，满脑子都想着如何报复游忶，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谢玄黎沉声问道：“你可见过那个人的样貌？”
“不曾。”庄南淮摇了摇头，“那人穿着黑袍，看不清面容。”
云微明听了这番话，沉吟道：“看来有人故意藏纳怨灵，想栽赃嫁祸到玄真门主身上。”
云微明转头看了一眼玄冥长老，眼神隐含警告之意。
刚才玄冥长老可是这些人中泼脏水泼得最脏的，如今立马就被反噬，让他自己陷入嫌疑中。
云微明向来不怎么管两派之间的事，一来是玄真玄隐两大派明面上并无太大间隙，只有偶尔几位长老在闹，二来这件事闹大了也不好对宗门的影响也不好。
“宗主，刚才是我莽撞了。”玄冥长老连忙低下头认错。
当初没将庄南淮处理，是因为玄冥长老觉得这只怨灵利用完了就没用处了，干脆直接让他混进怨灵堆里，由宗门的人灭掉，现在却险些让自己遭殃。
这小怨灵说到底也没有明确的证据，那他暂时还没有暴露的风险，只要自己表现好一点，众人不会太过追究。
无束长老不爽道：“乌龟缩头倒是挺快的，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可劲污蔑门主。”
玄冥长老极力压下怒火，暗暗告诫自己此时不能跟无束长老逞口舌之快，他冷着脸默默退到一边，同时眼角还在观望谢玄黎那边的情况，生怕会出什么变故。
谢玄黎继续盘问道：“你遇害不是偶然，而是早就被人盯上了，你想想在此之前有没有接触过什么居心不良的人？”
“居心不良的人……”庄南淮将这一年他的经历回想了一遍，自打入宗大会那天他说了想去玄真门下以后，他在玄冥峰就受了很多苦，被别的弟子欺压是常有的事，直到后来实力上来后才慢慢好转。
要说对他极不待见的人……倒是有一个，庄南淮脑海里闪过一张熟悉的面孔，同时，他想到了黑袍人当初离去时的话。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敢驳我面子，我拿你第一个开刀。”
驳他面子……
早就被盯上了……
再加上玄冥长老纵容弟子对他多番刁难……
庄南淮陡然意识到黑衣人的语气和玄冥长老几乎一模一样！
庄南淮颤抖着开口：“长老……是玄冥长老，黑衣人的声音和玄冥长老非常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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