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游小忶的决心
绿荫屋檐下，游忶垂头站在谢玄黎身侧，嘴唇抿得死紧，看着莫名有些固执不化。
谢玄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出声打破宁静：“修行破厄涅槃功要历经诸多苦痛，你没必要如此急于求成，就算修为进展缓慢，还有其它的东西可学，阵法、诀术、符咒，哪一样不能制敌。”
谢玄黎说得近乎苦口婆心，游忶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可他还是不想轻易放弃这个打算。
破厄涅槃功最大的障碍不过是在突破时需要忍受巨大的痛苦罢了，对游忶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比起这个，他更不想看到别人拿他来羞辱谢玄黎。
何况……他与师父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如果这样缓慢修行下去，他可能一辈子都要站在谢玄黎身后，没法真正站在他身边。
“师父。”游忶执意道，“我还是想试试。”
看到他坚定的眼神，谢玄黎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轻叹。
看样子游忶是不会听他的劝了，小徒弟一旦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必是固执到底，谁让阻止都没用。
游忶抬头小心地觑了谢玄黎一眼，见他脸上的无奈，知道他是妥协了。
游忶走到谢玄黎身边坐下，轻声道：“师父，我知道修炼这个功法很辛苦，如果到时候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我会及时止损的。”
虽然心里清楚游忶势必会咬牙坚持到最后，可看到巴巴过来安抚自己的小徒弟，谢玄黎还是说不出什么狠话。
何况游忶还有另一层身份，破厄涅槃神功不会影响到他的鬼身，想到这里谢玄黎才算是宽慰了一点。
“罢了。”谢玄黎道，“日后突破之时我会陪你渡过难关，要是实在难受就不练了，不用勉强自己。”
“嗯嗯。”游忶点点头，看着谢玄黎轻笑道，“而且我也想尽快赶上师父，不想慢吞吞地修炼下去了。”
虽然这个想法很不现实，不过这确实是游忶如今最大的目标。
谢玄黎无奈地笑了笑道：“怎么，不希望师父今后护着你了，想单飞了？”
游忶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只是想让自己变得强大一点，不用事事依赖你。”
游忶想了想，又嘿嘿笑道：“不过有师父护着也好，什么事都省心。”
谢玄黎摇头失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次回来以后，游忶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
他照常像平时一样去藏书阁里看种类繁多的符咒，每天去谢玄黎那里画符悟阵，修炼惊云剑诀，同时也开始修行破厄涅槃功。
除此之外，游忶还抽时间把宗门内各峰各分堂的功法路数琢磨了一遍。
每日如此，雷打不动。
谢玄黎靠在雪涟花树下，看着不远处一袭黑衣的游忶的一招一式修炼剑术。
漫天花瓣随着他的动作飞扬，少年的意气风发与剑意交融，汇成一幅让人移不开眼的场景。
谢玄黎看得出神，眼中的神色柔和得不像话，只要游忶稍一留神，就能看到他眼中的情意。
可惜游忶沉浸在剑术中，没有分心留意这边的情况，谢玄黎也正是仗此才敢稍微袒露心意。
直到脚边的香燃尽，袅袅香气消散在空中，谢玄黎才出声提醒：“好了，今天就练到这里吧。”
游忶将最后一招释放出来，将剑收入鞘中，来到谢玄黎身边，有些不满道：“你怎么从头到尾都不指点一句。”
“你练得已经很好了，还想让我怎么指点。”谢玄黎笑了笑道，“总不能无事生事，非得挑出错处来吧。”
游忶想想也是，勉强接受了他这个说辞，来到石桌旁坐下。
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坛酒，撕开封口，倒了一杯给谢玄黎，期待地看着他道：“来尝尝味道如何？”
谢玄黎轻抿一口，夸赞道：“香醇可口，是为上品。”
可惜不是给他的，是给别人准备的，想到这里谢玄黎就纳闷起来：“小忶都没给我酿过酒，就要给那个老头子酿了。”
要不是游忶最近开始酿酒，谢玄黎都不知道他还会这些，而且还不是给他的，简直不可忍。
游忶解释道：“要拜托侞堂主一些事，我看他挺喜欢喝酒的，就给他准备了一些。”
游忶自己身上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宝物，也只能投其所好了。
谢玄黎单手支着下巴，心里不断打着小算盘，提议道：“这酒你给他是浪费了，要知道侞肜的酒量根本经不起这些，不如你给我留着吧，我拿其他的东西跟他换。”
游忶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哭笑不得道：“你这里又不缺酒，这么多琼仙玉露还不够你喝的，怎么还要惦记我这点凡俗粗酒。”
“不。”谢玄黎摇头道，“这不一样。”
徒弟亲手酿出来的味道肯定不一样，谢玄黎暗暗想道。
游忶抬头定定地看着谢玄黎，眼底是直白的探究，似乎是在追寻谢玄黎极力隐藏的占有欲，看得谢玄黎都有些不自在了，总觉得游忶好像知道了什么。
好在游忶只看了一会儿，就低头笑了笑，妥协中带着丝丝宠溺：“好了师父，你想喝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弄就是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反正我就在你身边，你想什么时候喝都可以，我随时都能给你酿。”
听了这话谢玄黎终于高兴了，连刚才的不自在都被欣喜冲散，他笑吟吟地看着游忶道：“说话算数，日后可不能反悔。”
他指的是游忶会一直呆在他身边这点。
“我一般不会轻易许下诺言，但是说了就一定会做到。”游忶扬唇笑了笑，看着谢玄黎一饮而尽后，他低头看向手中酒坛，唇边的笑意更甚了。
游忶忽然觉得他们这样也挺好的，他喜欢师父，师父也待他也极好，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未尝不是一种惬意闲适的生活。
哪怕未曾明言，他们也心照不宣地在意彼此，他又何必纠结在那份特殊的情感上。
何况他一旦袒露自己对谢玄黎的感情，他们很可能没法像现在这般自在了，那还不如深谙于心，继续用这种方式陪伴在谢玄黎身边。
这样……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侞肜一个月至少来三次无妄峰，其中有三次都想着顺点雪涟花回去，这让雪衣每逢空下来就前往花林巡视，连晚上都不放过。
起初游忶还担心他会不会累倒，后来知晓雪衣真身是仙鹤后，也就随他去了。
恰好第二天是侞肜拜访的日子，还没等游忶过去找他，他就自己顺着酒香过来了。
“啧啧，这是什么酒，味道这么香。”侞肜目光一刻不离地盯着游忶手中的酒，眼睛里仿佛在放光。
游忶将几坛酒推到他面前，笑着道：“我们那边的千里香，手艺不精，味道可能不怎么样，还请赏脸尝一尝。”
“没事没事，有酒就行。”侞肜拿起酒坛就往嘴里灌，喝完一大口还呷呷嘴，满脸回味，“味道真不错，你们无妄峰是不是私藏了什么酿酒秘术，怎么个个都会酿极品美酒。”
游忶失笑道：“这倒没有。”
等侞肜喝得心满意足了，才终于想起正事：“我说你小子对我这么好，是有什么事想求我吧。”
游忶也不扭捏，直言道：“是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帮我炼制一些破厄漱髓液。”
“破厄漱髓液，听起来有点耳熟啊。”侞肜摇头晃脑地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他满头酒气顿时消散，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侞肜立马站起来，绷着一张稚嫩的脸凑到游忶面前，严肃地说道：“我说小家伙，以你的资质慢慢来未必不能成大器，而且谢玄黎那家伙还挺在意你的，你想学什么功法想要什么法器跟他说就是了，干嘛要走上这条艰难路。”
“其他的都无所谓，我只是想尽快修炼。”游忶在心里默念着剩下的话，他不想依赖谢玄黎，不想成为他的软肋，他想让自己强大起来，让谢玄黎也可以试着……依赖他。
“你认真的？”侞肜不放心地追问道。
“嗯。”游忶道，“放心吧，师父他也同意了。”
侞肜抓耳挠腮地来回走动，脑海里翻出破厄神功的相关信息：“你是拿到寂灭长老那套功法了吧，几百年前我就听说了他的事。”
说到这里侞肜意识到自己不经意暴露了年龄，顿时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好在游忶并不在意这点。
侞肜继续道：“当年寂灭长老挚友惨死他手，可惜他身体羸弱没法复仇，这事几乎成了寂灭的心魔，为此他无所不用，经过无数次极端的试探，才自创出一套供气虚体弱的人修炼的功法。”
“此功法虽能帮助体弱之人提升修行速度，大幅提升经脉承受能力，可痛苦程度却堪比扒皮抽骨，每逢跨境就要重塑经脉、伐髓换骨，这般苦楚不是常人能忍受的，搞不好一个受不住，人就活生生疼死了，这也是为什么破厄涅槃功至今无人敢碰。”
侞肜深深地看了游忶一眼：“寂灭是因为大仇未报才走上这条路，你小小年纪，有多大仇怨跟自己过不去，要去学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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