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逆鳞
游忶站在谢玄黎身旁，稍一垂首就看到他胸口一大片肌肤，那里似有蓝纹闪过，在玉色的皮肤下若隐若现，越靠近心脏的位置越明显。
游忶有点不确定，低下头认真观察了一下，才问道：“这是什么？”
谢玄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胸口，眼睛眨了眨，出言调笑道：“上回你还摸过呢，怎么，还惦记啊？”
他话语尾音上挑，听起来有种揶揄的意味。
游忶抿了抿唇，面色平静，大概是被谢玄黎调戏多了，他现在已经能心平气和的应对他的调侃，有时候甚至还能反将一军。
游忶伸手抓住谢玄黎的衣领，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便大胆拉开他的衣服，果然在心脏的地方看到了尚未完全消去的蓝纹。
那道纹路诡异玄妙，游走在皮肤上的方式和谢玄黎当初眉心出现的道印有异曲同工之妙，完美贴合他胸口分明的理肌，就是好像天生长在那里一样。
游忶指着上面的纹路道：“我说的是这个。”
谢玄黎眼睛眯了眯，神色如常地开口道：“只是法术留下来的痕迹而已，过一会儿就消失了。”
“是吗？”游忶越看越觉得那道蓝纹非比寻常，就好像它是活的一样，正透过皮肤暗中打量着他，而且他隐隐感觉到上面流动着骇人的力量，只是他修为低微，无法感知得出它到底有多强大。
游忶低头沉思时，身体仿佛受到了蛊惑，指尖缓缓碰上隐没在皮肤里的蓝纹。
只是那短短的触碰，游忶甚至没有来得及感受到谢玄黎皮肤的温度，他的手忽然被人猛地抓起，禁锢在头顶上方，身体也被迫靠在马车上，浑身受制于人。
极具压迫感的身影倾身而上，瞬间就将游忶压在狭小的空间里。
游忶抬头就见到谢玄黎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那眼神深邃幽暗，犹似被触犯了领地的野兽，悄无声息地向侵犯者伸出利爪，他脸上笑意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最原始的冰冷审视。
游忶呼吸微滞，被谢玄黎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压迫得动弹不得，他甚至在某一瞬间感受到了致命杀意的威胁，只是那种感觉很快便被谢玄黎强行控制住。
游忶喉咙动了动，知道自己大抵是无意间碰到谢玄黎的逆鳞了，他还从未见过谢玄黎有这么大的反应，那种撕碎了所有伪装露出本性的样子足以让任何人在他面前寒颤。
窒息的安静中，游忶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和谢玄黎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在游忶酝酿着如何开口的时候，谢玄黎说话了。
“小忶，你真是……胆大包天。”
那声音沙哑又低沉，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可话里并没有指责的语气，只是在无奈感慨，还掺合了几分极致的宠溺。
“我……”游忶嘴唇微动，轻声道，“我错了，对不起，不会再有下一次。”
谢玄黎紧紧盯着他，过了片刻，歪头露出了一点笑容：“罢了，不知者无罪，反倒是我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吓到你了吧。”
“还好，有一点。”游忶道，在谢玄黎压下杀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事，只是身体本能的被他的气势镇住而已。
谢玄黎喘了几口粗气，松开了对游忶的钳制，气息不稳道：“抱歉，我并不是有意为之。”
游忶目光在他胸口上停留片刻，很快便挪开了视线，若无其事道：“没事，你不用说这些。”
本来就是他有错在先，谢玄黎没必要跟他道歉。
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游忶就算是有再大的好奇心也不敢过问了，好奇害死猫，这话不是说说而已。
谢玄黎看着他脸上强装出来的从容淡定，忽然有点后悔了，大漠里除了他们这队人马就没有其他人，再加上身边只有沉浸在打坐中的游忶，他便将灵相祭了出来，在没有任何护法的情况下。
灵相作为高阶修行者最重要的伴身之物，是万万不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他人近身，那相当于是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
如今游忶不仅看了，居然还上手摸了，他纵容的！
谢玄黎微微闭上眼，他这一生能信得过的人从来只有他自己，这是他无数次死里逃生得出来的经验，可现在却无端多出了另一个人，而他们相识不过仅仅数月而已。
游忶于他而言，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游忶不知谢玄黎心中所想，他伸手搭上谢玄黎的胳膊，僵持了片刻，见他不为所动，游忶作势推了推。
谢玄黎虽然松开了对他的束缚，可依然挡在他身前，堵住了游忶所有的退路。
谢玄黎注意到他的动作，没有急着退开，他弯下腰，视线与游忶齐平，张口道：“今天是我的疏忽，你别往心里去，暂时……除了这个，其它的你都可以冒犯，我不会怪罪于你。”
他脸上的冷肃之色还没有完全退去，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有种别样的郑重，让人不自觉地信任他的话，他的允诺。
其实都不用他做出什么承诺，只要是他的话，游忶多半是不会反抗的，他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会始终追随左右，不管那人是好是坏，是否将他视若己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
只是谢玄黎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游忶觉得自己不恃宠而骄一下都对不起他刚才受到的惊吓。
“真的吗？”游忶慢悠悠道，“那你把我放出来也没问题？”
谢玄黎回答得很快：“当然。”
游忶这次是真的愣住了，随即脸上就是一喜，连刚才的事都不在意了，比起谢玄黎允诺他的种种条件，他更喜欢自主权在自己手上。
游忶笑容还没完全展露，谢玄黎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瞬间憋了回去。
“不过不是现在。”谢玄黎继续道，“时机到了就让你出来。”
至于这个“时机”是什么时候，那完全是由谢玄黎说了算，绕来绕去，还是和原来的处境一样。
游忶嘴一撇，好在他也就是故意提了一下，没抱太大希望，谢玄黎答应了是意外之喜，没答应那也没什么损失。
“不用担心，快了。”谢玄黎笑了笑道，“差不多也快到那天了。”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等把人彻底养熟以后就松手，不然跑了怎么办。
或许是因为这天的意外让谢玄黎心里有些愧疚，接下来游忶向他询问阵法之道时，他耐心地跟他细细道来，终于有点人师的样子了。
两天以后，一行人来到沙漠边缘的驿站。
行驶了两个多月，终于有一处落脚的地方，众人一下马车就直奔小酒馆，新来的弟子虽然人生地不熟的，但也不肯再继续呆在马车上了。
游忶找了处位置坐下，尝了几口桌上的菜，这边的风物与大庄不同，桌上的东西也都是他未曾见过的，除了香味呛人烈酒。
谢玄黎要去会见驻守此地的弟子，将他安置下来后就先行离开了。
游忶填饱肚子以后，目光就落到酒馆旁边的兽棚上，那里关着一群灵兽，每一只体型都有桌子那般大，目如铜铃，通身圆滚，底下足足有四双脚，跑起来的速度想必要比马车快。
放眼望去，兽棚内就只有这一种灵兽，等会他们搭乘的肯定是它们无疑，让游忶纳闷的是这些灵兽太过圆润，看起来很难乘坐的样子。
它们看起来憨态可掬，性子也十分呆萌，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吃灵草和拖着圆圆的身体和同伴相撞，被撞飞的那只还会委屈巴巴地寻求驯兽弟子的安慰，没有摸摸就会一直缩在角落里，一副自闭了的样子。
这种行为看得在场的新弟子们嘴角直抽，他们头一次见到这种奇幻怪兽，本以为是凶猛难驯的走兽，无人敢上前接近，结果竟然是一群憨憨。
实在是太诋毁灵兽在他们心里的形象了。
靠近游忶这边，有一只灵兽缩在柱子底下，两颗大眼睛雾蒙蒙的，再没人过去安慰就要哭了，偏偏有几位驯兽弟子去接待来客了，只剩一男一女两位驯兽弟子在这忙得手足无措，根本无暇顾及这只大可怜。
游忶看着觉得好玩，支着下巴就等它哭起来，他心想这么大的一只灵兽，哭起来眼泪得淌一地吧。
一个紫色的身影慢慢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灵草，非常小心地送到灵兽身边。
她身体微微躬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只是灵兽乖巧得很，见她手中有吃的，扑上来就接受了她的投喂。
吃完以后，灵兽吭哧吭哧地朝她冲过来，一头撞在阵网上，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精神又崩了，趴在网上眼巴巴地望着女子。
岑月言被它的举动吓得后退了几步，一只几乎跟她一样高的巨兽趴在她面前，这个场景怎么看都很有冲击力，何况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灵兽，不慌是不可能的。
“姑娘不要怕，它很喜欢你，它是想让你摸摸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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