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决断
太安静了。
安静得游忶耳边只剩下谢玄黎砰砰的心跳声，想象中惊涛骇浪的打击完全没有发生。
在这种不同寻常的氛围下，他听到谢玄黎发出短暂的闷哼声，那道在他耳边清晰跳动的声音也有片刻停滞，随后才缓缓恢复正常。
短短一瞬间，游忶恍然有种过去了很久的感觉，他思绪万千，最后想起谢玄黎的话，终于意识到是他将自己护下来。
“……玄黎？”
游忶轻声开口，话语里含着浓浓的不安和担忧。
识海里安静了许久，随后才响起谢玄黎的传音。
“居然敢直呼师父名讳，这么没大没小，嗯？”话里虽然含着打趣的意味，但是气息明显有些不稳。
游忶心中一松，疲惫地趴在他胸口上，明明不是他受劫，可他却有种身同感受的错觉，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里。
若是谢玄黎出事，若是……
游忶闭上眼，心里涌上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在这个千钧一发的关头，他忽然意识到谢玄黎可能在他心里占据了半壁江山，他不敢想象谢玄黎出事后自己会怎样，恐怕真是生无可恋了。
游忶一直有种感觉，自己入世是来寻找什么东西的，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他麻木地徘徊在人间，一无所获。
直到遇上谢玄黎，他忽然就从无望的追寻中脱身，像是终于抓住了向往已久的东西，又像是……失而复得。
游忶轻声回道：“差点就死翘翘了，哪顾得上这些虚礼。”
“说了会护着你。”谢玄黎轻轻笑了声，继续道，“不过我若是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游忶沉默了片刻，忽然道：“那我就来殉葬吧。”
“那倒不至于。”谢玄黎笑着道，“别咒你师父啊。”
方才天地变色时，一道无声之雷从天而降，白光照亮了方圆百里，雷电击落到谢玄黎身上，瞬间就将他身上的护盾粉碎，硝烟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楚清尘看到这一幕后放声大笑，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身上全是沙土的痕迹，但他完全不在乎。
这些与杀死一名大能相较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他相信没人能撑得过天地的惩罚，若非如此，这处凡间早就被修行者占领了，哪还能让凡人们主宰。
对付谢玄黎这种世外高人，只需要让天道注意到他就够了，这也是为什么楚清尘肯花费那么多精血驱散浓雾的原因。
楚清尘踉跄地向谢玄黎所在的方向靠近，想看看他有没有遗落下什么物品，听说修行之人随身携带不少宝贝，随便拿出一件都能让他称霸凡间。
硝烟渐散，楚清尘眯眼看清里面的状况后，笑容忽然僵在脸上，脚步更是颤抖地往后退。
烟雾朦胧中，一个身影缓缓走出来，除了唇边一丝殷红，他看起来居然毫发无损。
这怎么可能呢！
谢玄黎抬手抹去唇角的血，玩味地看向楚清尘:“这天谴雷劫也不怎么样，我还是更期待与高僧打一仗，高僧接下来可得拿出真本事，不能让我失望啊。”
“否则我心情不好的话，让高僧魂飞魄散也不一定哦。”
谢玄黎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宛如一尊笑面修罗。
楚清尘面色大骇，哪里还敢跟他打，他此时只恨不得立刻遁地潜逃，跑得越远越好。
连天道都奈何不了的修道高手，他一个炼化血鬼都需要躲避天道耳目的妖僧根本对付不了，真打起来就是自寻死路。
楚清尘一咬牙，转身跑向山崖。
谢玄黎抬手飞出一张符箓，符箓在半空幻化成大网，盯准了楚清尘所在的方向。
楚清尘仓皇回头，身体在接触的大网时忽然炸成血雾，从网中逃离。
雾气之中，一团乌黑的精血飞快向底下尸堆飞去。
谢玄黎眉峰微挑，并不急着出手，他走到崖边，低头往下看了看。
填尸谷里横尸遍野，阴气森森，其中隐隐有鬼啸传来，在山谷中哀转久绝。
谢玄黎抬手扫过双目，开了灵眼，看到底下有无数怨灵漂浮游荡，怨灵中间燃着一盏油灯。
三根黑烛在灯内明明灭灭，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正是桃源寺那不知所踪的邪器。
楚清尘勉强凝聚出半个脑袋，只有鼻子、嘴巴和一只眼睛，脑门以上的部位犹如被人削去，空荡荡的只剩血肉。
他边跳边滚来到油灯上，一口便将烛火吃掉半截，让那些受制的怨灵重获自由，冲天而起。
他抬头冲谢玄黎露出一个怨毒的笑容，原地化为一摊浓血，浸入尸体当中。
谢玄黎手上飞快结印，在那些怨灵逃离之前，将他们关在阵内。
身后传来呼啸声，受创的血鬼爬了起来，向谢玄黎伸出无数双腐烂的骨爪，嘴里更是口吐浓瘴，接触到那片瘴气的石土被腐蚀得焦黑。
谢玄黎抬头看了眼天上重新聚集的浓雾，心里有了决断。
他食指逼出一滴血，指尖一弹，将血珠射向血鬼。
血珠以肉眼不可见的极快速度袭过去，而在血珠周围，一抹凌厉的虚影仅在空中出现了一瞬，随即便回到谢玄黎身体里。
血鬼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察觉到身体瞬间四分五裂，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化为轻烟消散在天地之中。
谢玄黎回头看向阵法内的怨灵，口中低吟了几句咒语。
阵法在他驱动下缓慢变化，散发出灼热的光芒，将怨灵数尽消灭，而山中死亡的草木也在阵法光芒下重拾生机。
解决完这些，谢玄黎冷肃的神色渐褪，终于轻松下来。
随后他就发现了胸口的异样，脸色也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小徒弟。”谢玄黎道，“你知道自己抓的是什么吗？”
游忶还在平复自己内心的大起大落，闻言怔了一下，不禁动了动手，试探手里的触感。
软硬适中，温度还挺高。
天谴来临前，游忶只顾着往里缩，谢玄黎丝滑的衣料让他没法落手，整张纸片几乎滑着往下坠。
为了防止自己继续往下掉，他在胡乱摸索中抓住了某个凸起，勉强将自己贴在谢玄黎胸口。
等等，凸起……凸……
游忶神情一滞，脑袋瞬间短路了。
他抓的不会是谢玄黎的奶……
游忶在呆滞中松开了手，整个纸人顿时往下掉，不过他已经无所谓了，他现在就想安静地装死。
谢玄黎要是问起来，他就说他在天谴中受了刺激，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嗯，这是个不错的借口。
谢玄黎这时候已经伸手进衣内将游忶拎出来，提到眼前仔细打量，虽然他没有明说什么，但那个眼神属实是涵义太深。
谢玄黎伸手戳了戳一动不动的小纸人，好笑地说道:“怎么，你也垂涎你师父的美色？”
游忶继续装死。
“唔，说起来，上回在幻境里也是这样。”谢玄黎沉思道，“我还真看不出来你是哪种类型的鬼，该不会是一只色鬼吧？”
游忶:“！”
不，我不是！
谢玄黎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看向游忶的眼神里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他摸了摸下巴，勉为其难地说道:“虽然留着一只色鬼在身边可能会清白不保，但看在你天赋异禀，今晚又表现得不错的份上，我可以试着冒一下险。”
游忶终于忍不下去了，他委屈地喊道:“上回是你自己主动亲的！要不是你当时突然那样，我还不一定能那么快就从幻境里清醒过来，这次也是意外。”
游忶觉得自己再不出声就要被扣上大黑锅了，他是馋谢玄黎的身子，但不是这个馋法！
谢玄黎掩饰性地咳了两声，心虚道:“抱歉，之前在宗门内时常因为相貌惹来事端，我还以为……”
“你再怎么好看也是个大男人。”游忶不满道。
游忶心想自己喜欢的应该是香香软软的姑娘，虽然如今没有碰上心仪的人，但……应该是这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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