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江湖游医谢玄黎
到了晚上，花灯节才算正式开始。
此时街边、树上、河里都是颜色各异的花灯，黑夜中一盏盏花灯异彩纷呈，仿佛给漆黑的天地铺了一层艳色。
游泷兴冲冲地带来一件狐裘，拉着游忶就往街上走，美其名曰不能让他换个地方闷着。
游忶这一整天都待在画阁里，题画过后就什么都不干了，和宅在家里几乎没什么区别。
至于司徒浩，他呆了一个多时辰就离开了。
原因无它，跟游忶聊天实在是太气人了，游忶每说半句话都能噎死他。
司徒浩走的时候心里还在想，这两人果然是亲姐弟，一样会气人。
夜色撩人，街道两边的摊贩吆喝不断，引人注足。
“哇，小忶你看，那几个花灯好好看！”
游泷两眼冒光地指着摊子上色彩艳丽的花灯，腾地一下就跑过去了。
余下几人无奈地跟了过去。
游泷大手一挥，对摊主道：“这些鲜艳的花灯我全都要了！”
“哎哎，好！小的这就给您拿下来。”难得见到一个爽快的富家小姐，摊主脸上都笑开花了。
等游忶走到那边的时候，游泷手上已经挂满了花灯。
游忶扶额道：“你拿这么多是想表演灯人吗？”
游泷仰头“哼”了一声：“当然不是，这些都是拿去河边放的，你也赶紧挑几个。”
“我就不了。”游忶看到她手上花花绿绿的花灯，顿时没了兴趣。
摊主察言观色，看出来这位少爷可能是不喜欢过于艳丽的，于是凑过来道：“这位少爷，我这还有很多种颜色，您要不要挑两个？”
“我……”游忶刚想拒绝，忽然瞥见一盏浅蓝色的花灯，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临时改了口：“我要这盏。”
“哎，好。”摊主把花灯递到他的手中。
“走，我们赶紧找个好地方放花灯吧。”游泷高兴道。
走了一会儿，几人刚准备到湖边，游泷才猛然想起来：“哎呀，我又忘了，湖那边的风太大了，小忶你最好还是别过去了。”
“嗯。”游忶应了声。
“那……这灯还放不放？”游泷看着他手里的花灯，表情有些苦恼。
游忶轻声道：“没事，我拿回家。”
“也行。”游泷环顾四周，指着不远处挂满花灯的大树道，“你去树下等我们吧。”
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就是一棵巨大的树，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艳红的丝绸从枝上垂落，在空中微微舞动。
树底下就是石桌石凳，刚好可以供人休息。
游忶走到树底下，垂眸注视着手中的花灯，眼底神色复杂莫辨。
幻境里的事匆匆略过，陌生的经历和记忆犹如一场镜花水月般的幻影，游忶自认为没受什么影响。
可事实上，他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波及，哪怕一切都是假的，但至少在他未曾清醒的时候，那些情感是真心实意。
他在世间鲜少有如此浓烈的情感，所以一旦付出，难免记忆深刻无法忘怀。
街道上，拿着纸扇的白衣男子恰巧经过，抬头时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火树银花下，黑衣少年身姿颀长，长发掩住了他的眼眸，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他低头认真虔诚地注视着手中的花灯，周身萦绕着化不开的淡淡忧伤。
只是看着便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探究那份哀愁的根底。
和幻境中那人很像……
白衣男子停下了脚步，不自觉地走向那位少年。
察觉到有人靠近，游忶回头看了一眼，等看清来人时，他拿着花灯的手倏地收紧。
谢玄黎怎么会在这！
游忶心中溢出的那点难得的柔情立马变得稀碎，恨不得当场撒腿跑路。
废话，一份可有可无的感情怎么可能比小命更重要。
回到人身的游忶就是个一推就倒的病秧子，根本没法和谢玄黎抗衡。
他脑海里快速思考谢玄黎突然出现的各种可能性，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神色。
他没有丝毫轻举妄动，免得让谢玄黎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谢玄黎见到游忶也有些惊讶，这位小少爷他今天刚见过，还顺手救了对方。
虽然他看着像个鬼怪附体的将死之人，就这么死掉倒也省了不少事，可看到他惊慌失措的眼神，谢玄黎心底还是冒出了一丝隐秘的不忍。
谢玄黎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他没法解释那份莫名的不忍从何而来，可还是选择这么做了。
或许这世上很多事情本来就讲究缘分二字，并不需要太多的解释。
两人相对无言，眼底都潜藏了太多情绪，倒是显得他们此时犹似深情相顾。
良久，游忶低头移开视线，语气淡淡道：“这位公子，你有事么？”
谢玄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当然没什么事，他就是一时兴起才过来的。
不过见到人后谢玄黎突然就有兴趣了，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少爷身上藏有什么名堂。
于是谢玄黎拱手回道：“在下玄黎，是个游荡江湖的行脚医，今日见少爷面色不佳，怕是身体患有重病，我想给少爷您瞧瞧。”
游忶：“……”
谢玄黎怕他不信，又加了一句：“我不收钱。”
谢玄黎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动手，游忶就猜到他应该只是怀疑自己有问题，并没有认出他就是桃源寺那晚和他斗法的鬼魂。
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把谢玄黎打发走。
游忶边咳嗽边道：“咳咳，我这是先天之病，治不好的，许多老郎中看过后都说没法根治，公子就别说笑了，咳咳咳。”
一句话被游忶说得艰难无比，谢玄黎看着都担心他把肺给咳出来了，但是他又有些期待，见血了也好，他可以直接从血里看出小少爷身上的秘密。
玄真门主向来不以好人自居。
谢玄黎微微含笑道:“是么，我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把握的，少爷不妨让我试试，就一盏茶的时间，不耽误您。”
他说得越好听，游忶越是觉得他心怀鬼胎，事实还真是如此。
谢玄黎垂眸注视着游忶，温柔询问道:“可以么？”
游忶：“……”
他害怕。
“不必麻烦了。”游忶转身就想离开，今晚的谢玄黎实在是太不对劲了，他还是赶紧走为妙。
“等等。”
谢玄黎见游忶要走，忽然伸出手一把拉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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