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二十不惑（周寻）⑥
毕业在即，四年的大学生活历历在目。
周围的人分分合合，只有沈瑶吉和周寻的感情始终停滞不前。梁爽她们在旁边看着，恨不得直接上手按头。
“哎呀，这就不需要你们操心了。”即使面对三堂会审，沈瑶吉依然毫不畏惧，“反正我还年轻，耗得起。”
罗艳，“哎呦，这么说的意思是……你也喜欢上周boss啦？”
沈瑶吉坦然点头，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段家宝开心地拍起手，“太好了，你俩可算两情相悦了，感动撒花。”这过程真是比她追过最拖拉的连续剧还要漫长啊。
“所以，现在就差一个能让你们捅破窗户纸的机会了？”说着，姜小果扶了扶眼镜思索起来。
听到这，梁爽灵光一闪，“下周不就拍毕业照了嘛，你叫上周boss呗。”
其他三人眼睛一亮，“对啊，多适合告白啊。”
罗艳沉下嗓子，勾起段家宝的下巴，“宝贝，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段家宝双手扣合至于颚下，满眼星星，“哦～亲爱的，我当然愿意啦～”
她们一来一往演得不亦乐乎，姜小果和梁爽也看戏看得开心。
沈瑶吉被腻歪得不行，一脸痛苦，“求求了，咱能别这么浮夸不？”
对面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的齐声笑开。
“不！能！”
五月的天，正是春末夏初，迎面拂来的风清爽宜人，带着柔暖而湿润的气息，伴随阵阵花香。
校园里，到处可见穿着学士服、头戴学士帽的学生，他们脸上笑着，心里却刻着留恋与不舍。
全班大合照拍完，姜小果和沈瑶吉拉着梁爽跑到一边，“我们先拍一张，待会再和大宝她们汇合。”
没有人有异议。
各个角度不同姿势来了一张，女孩们的兴致才稍稍减弱。
“诶一条，那不是周总嘛！”姜小果最先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周寻。
沈瑶吉连忙照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
跟其他前来祝贺的家长相比，男人穿得略显正式，一身服帖的灰色西装，背脊挺拔，看上去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沈瑶吉脸上扬起一抹不自知的笑容，和她们说了声，就殷勤地奔向对方。
嘁，见色忘友。
在距离周寻半米远的位置刹车停下，她才克制地问道：“周总，您怎么来了？”
“阿姨打电话给我，说怕别的同学都有人陪你没有，就让我来给你撑撑场面。”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漏下，在他发顶和眉眼中跃动着，带着暖意直直照进沈瑶吉的心里。
她挑高眉梢，道：“那可赶巧了，我朋友里现在是只有我有家长陪了。”
他们之间的交谈声伴着风断断续续吹进梁爽耳里，她忍不住小声感慨，“看来这周boss对一条真挺重视的。”
cp粉头姜小果兴奋围观，“那可不。”
周寻瞥了她身后窃窃私语的两人一眼，将拿在手里的花束递出去。
“沈瑶吉，祝你前路繁花似锦，万事顺遂。”
“谢谢。”
心生感动，沈瑶吉浅笑着双手接过。
言行举止中珍惜和爱护的周寻尽收眼底，原本冷淡的神情越发缓和。
空气逐渐漫延出一种微妙的气息，姜小果没看明白，动手戳了戳梁爽，“怎么了这是？难道周总那束花有什么隐晦示爱的深层含义？”
“我怎么知道啊？”
梁爽眯起眼，“我历任追求者送的都是卡罗拉啊、红拂啊、冷美人什么的，长这么大从没见过有人示爱是送菊花，还粉色的，土死了……要不说三岁一个代沟呢，周boss和我们中间隔的至少是条马里亚纳海沟。”
那毫无收敛的大嗓门不出意外堵得周寻脸色一黑，见状，沈瑶吉抿唇强忍笑意。
她知道梁爽是在给自己打抱不平，但其实，男人送的这束花她恰好认识。
扶郎花，学名非洲菊。
单瓣代表的是温馨，重瓣代表的是热情。花姿洋溢着活力，所以花语和寓意是：有毅力、不怕艰难，以及喜欢追求丰富的人生。
适合送给朋友、同事，从而表示祝福的意思。
沈瑶吉抱着花束仔细数了一遍，不多不少，一共十八枝。
既然是十八枝粉色扶郎，代表的意思就是——我希望和你一起追求梦想，我希望和你跟随时代的脚步前进。我希望你的生活中处处充满温暖、处处充满浪漫。
这么想着，沈瑶吉好像感觉到心软软地“扑通”跳着。
她凑近嗅了嗅，仰头告诉周寻，“好香啊，我很喜欢。”
因为这么用心，所以很喜欢。
“嗯，你喜欢就好。”
男人不自然地清清嗓子，抬手，将沈瑶吉学士帽上那缕穗子拢正，微凉的指尖划过她脸颊。
“你朋友来了，过去吧。”
沈瑶吉扭头，石头四人冲她笑得一脸奸佞。
“……”
段家宝扬声，“一条你先别过来，我给你和周总拍张照。”
沈瑶吉抬眸征求周寻意见，得到首肯，整理好衣襟站到他身旁，挺胸收下巴，伸手比耶。
咔嚓——
在段家宝摁下拍照键的时候，周寻似乎微微歪了下头，轻勾起嘴角。
“好了。”
沈瑶吉急匆匆地蹿过去检查照片，段家宝保证道：“你就相信我的技术吧。”
她胡乱应着，翻看起相册里的几张，照片里的每一个自己都笑得十分灿烂，弯弯的眉眼把周围的风景都感染得生动了起来。
重点是，这张合照里另一位主角，也留下了自己眉宇间的一抹慵懒，以及唇畔若隐若现的弧度。
“这么样？”段家宝和罗艳用肩膀撞了撞她，“是不是拍得特别棒？”
“就那样吧。”沈瑶吉口是心非道。
“嘿——”她们刚要反驳。
“现在、立刻、马上，发我，要原图。”
“知道啦～”段家宝不耐烦地道。
听她答应下来，沈瑶吉心满意足地回到周寻身边，“周总，我们学校食堂一楼的鸡蛋仔味道还不错，您要不要来尝尝？”
周寻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今天就算了，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哦，好叭。”
周寻眸光微顿，“一直抱着不累？”
沈瑶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掂了掂怀里的扶郎花，“不累，挺轻的。”
“是嘛。”周寻声音含笑，迈开步子，“回头记得把照片发我一份。”
沈瑶吉目光追上他高大的背影，活力满满道：“好！”
普凌遭遇史上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危机，周寻甚至抵押了自己全部身家，孤注一掷只为救活盒盒购。
一时间，公司内部风波不断，管理层争相辞职，只有实习生还在观望，祈祷柳暗花明。
但坏消息接踵而来，因为普凌出现内鬼，一鲜抢先一步发布了光轮技术，导致盒盒购的市场份额掉到了百分之十。而如今普凌的资金，只够撑十天。
午休时间，望着稍显空旷的休息区，姜小果和沈瑶吉齐齐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冬天已经过去了呢。”姜小果托着脸，丧气道。
沈瑶吉也食欲不振地用筷子捣着饭，附合她。
“周总最近怎么样？”
“本来就是加班狂人，现在恨不得天天住在办公室，觉都别睡。”
“唉，要是我们能帮上点忙就好了。”
虽是这么说着，但两人都没想过契机会来得这么快。
夜幕袭来，周寻、苏航和丁梦舟三位普凌的金牌投资人在进行最后的商榷。
沈瑶吉自发留下来，去楼下买来三杯咖啡。
“揪不出内鬼，观腾科贸科技坚决不会投钱给我们。如果我们没有拿到马东升的钱，那金融圈就再无普凌。”
丁梦舟，“我不同意，这对文西来说太不公平了。”
“我们必须要让一个自己人暂时去做替罪羊。”
“我也不同意。”周寻熬得眼睛通红，“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出真正的内鬼。”
“时间时间，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文西绝对是最适合的人选。”
苏航努力劝说，“她即是你的助理，又参与了盒盒购的整个项目，马东升那边就算要查，短时间内也不会察觉不对。而在那之前，只要马东升的资金一到账，就足够我们应付光轮升级的问题了。”
“我都说了——”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我签。”
突如其来的女声令他们的争论戛然而止，三人先后抬头。
“不好意思，打断了你们。”
偏偏这个时候，沈瑶吉还不紧不慢地敲门，保持微笑，“我是来送咖啡的。”
“哦，没事没事。”苏航拉回话题，“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愿意做这个内鬼。”沈瑶吉耐心地复述道。
“文西，如果普凌这次失败了，你不仅赶不上校招，更甚者毕业答辩都会出现问题。”丁梦舟谆谆告诫。
“我知道。”沈瑶吉将咖啡一一分给他们，“但我已经想好了，这件事连带的后果，我也都可以承担。”
丁梦舟皱眉，还要再劝，“文西……”
“随便她。”
方才还打算据理力争的周寻忽的起身，黑着脸甩门而去。
“……”沈瑶吉冲对面两人笑笑，弯腰拿走摔在桌面上的离职协议，“那我先出去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紧随周寻的脚步。
对此，丁梦舟和苏航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空无一人的办公区域，光线昏暗，男人对着落地窗连撕两颗话梅糖塞进嘴里。
沈瑶吉走近几步，抿了抿唇，“您少吃点糖。”今日份的糖分已经摄入得够多的了。
“不用你管。”周寻依旧背对着她，语气冷若冰霜。
“……赵总那次是您帮我背的锅，就当我还您人情，这次的锅我来背。”
普凌资本是周寻和苏航这些年的全部心血，沈瑶吉怎么忍心看到它因为自己而毁于一旦。
她说完，取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在文件的最后一页端正签下自己姓名。
“周总，感谢您这七个多月来的照顾，还有……再见。”
借着玻璃的反光，周寻旁观沈瑶吉恭敬鞠躬，摘下员工证，潇洒地转身离开。
指甲一点点陷进掌心，轻微的疼痛随之源源不断涌上来，却丝毫压制不了他心里的无力感。
理智？冷静？
周寻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一刹那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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