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利益
胡氏在屋中踱步，看得林守义心烦意乱，索性不再看，直接回后院去找他的小姨娘们。
胡氏现在懒得跟他们计较，如今当务之急，是要知道为什么要分家，是谁要分家，以及——
如何在分家的时候争取到最大利益。
外人说的胡氏一概不信，她只信自己的人，把儿子林枫从金玉坊叫了回来，却见林枫也心不在焉，不知道魂儿被谁勾去了。
她道：“你在金玉坊，可曾听到过什么风声？”
林枫还糊涂着，“娘，你说什么呢？什么风声？”
胡氏恨铁不成钢，“生意上有没有出问题？”
林枫长舒一口气，差点以为自己暴露了什么。这才道：“您就放心吧，生意上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安安稳稳的呢。”
胡氏将信将疑，金玉坊的收入现在可占林家的大头，只要金玉坊不出差错，林家的资金便绝不会再出问题。
不是生意上的，难道还有别的？
胡氏总觉得不对，她不顾已是傍晚，飞快带着人去四房北院，就不信刘氏那里没有一点儿风声。
行至花园，便听见有人声。胡氏长了个心眼儿没出声，打了个手势让后边跟着的嬷嬷也安静些，凝神听着。
说话的正是林见月身边的人，叫什么秋的，胡氏反正也记不住，林见月那丫头只让自己亲近的人伺候，统共也就六个侍女，她想安插人都插不进去。
静秋道：“咱们姑娘如今什么情景你也不是不知道，就不要如此说了。”
“林家如今可是大难当头了，现在不说什么时候说？”明显后者的情绪更激动些，语调上扬。
静秋拉住她，“嘘，小点儿声，可别让三房四房的人听去了。”
二人的声音小了些，胡氏侧耳倾听，索性天黑，还算安静，此处人少也不会有人发现她这个三夫人在偷听他人对话。
她凝神听着，却总是听不清楚，只能听到后者情绪更激动的那个道：“成家……贵妃娘娘厌弃了姑娘，姑娘又得罪了……世子……”
成家？胡氏心有疑惑，却也不敢声张，继续听着。
却听静秋道：“你可千万别慌了神儿，姑娘可都瞒着三房四房的呢，若是从咱们这儿说漏了嘴，只怕三房四房会在分家的时候加码。你别看如今林家算是家大业大，实际上早就是个空壳子了。三房四房再多要点，留给咱们姑娘的还能有多少？”
“更何况，总归是咱们姑娘惹出来的祸事，三房四房的都还不知情，若是知情……日后有什么事……怕是会灭口呢！”
那人明显平静下来，道：“好姐姐，那我小声些，你可要保我在林家完了之后也有日子过，三房四房的侍女们才最享福，跟着分了家，日后有什么事都牵连不到她们身上。可，可我怎么办呀，家里还有几个弟妹等着呢……”
胡氏默不作声听完了全程，带着人默默回了屋。
身后的嬷嬷毕竟老练些，挥退了众人，道：“夫人，依您看……那些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胡氏原还淡定，经此一问怒道：“是真是假还有所谓吗？那妮子让我听到这些话，便没想让三房再留下来。”
“夫人……”
“她那意思还不清楚吗？若是乖乖听话分了家，便什么事也没有，若负隅顽抗硬要多捞好处，那随时会来的‘灾祸’便会到咱们三房头上来！”
胡氏将桌木拍得响，“多好的一个算盘！”
嬷嬷抹去头上吓出来的冷汗，“那夫人，咱们怎么办？难道真就乖顺地随了他们的意思？”
“我不管是不是要分家，但林家一定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这才让长房的人急着分家。”胡氏冷静分析道：“估计不是林见月提出来的，若是这妮子的主意，只怕会更狠辣，毫无拒绝的余地。”
她冷笑一声，“这次看起来严厉，其实给我们选择的余地还有很多，一看就是我那个‘宅心仁厚’的长嫂的主意。”
“那……夫人，您打算怎么选？”嬷嬷问道。
“怎么选？”胡氏道：“当然是选最有利的那条路。”
与此同时，刘氏也在北院心慌不已。
怎么自己刚把林见月不受宠的是说出来，就急着要分家？难不成真的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问题？
当年老太太去了，他们便讨论过分家的问题，是三房四房自己知道离了长房二房过不下去，硬是拖着，碍于兄弟情面和手足之情，林守成也没有真的让自己的亲弟弟去喝西北风。
当初林家只能算得上富户，尚且能养着弟弟们，怎么如今越来越富贵，还不愿意了呢？
难不成只能共患难，而不能同富贵？
刘氏正这般想着，心中总是不安的，却有人匆匆进来，带了口信。
听那人说完，刘氏的心突然就落了地。
赵氏答应给林菁与李家说亲。她半生所求，不过是为了将女儿嫁入好人家，好容易看中了李家，李夫人陈氏态度也松动了，不能在这关头掉链子。
刘氏不觉有异，放下心来，“去回了你们夫人，就说……四房同意了，四老爷那里我自会去说。”
那人应诺，离开了北院。
刘氏的心腹道：“夫人，四老爷可不见得这么容易就答应啊，要不，咱们再想想？”
“不能再想！好容易得来的机会决不能丢了，管他同不同意，反正这事儿我应了。他心里半分未把我菁姐儿当做自己的骨肉，只有那些贱货生的才是他的孩子！”刘氏的笑有几分阴冷，“只要我女儿过得好就行，我不争家产，半分也不留给那些小杂种！”
这话确实，刘氏就算争，争来了也落不到林菁的头上，林菁不像林见月，她终究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分不到半点好处便罢，还便宜了那些贱货的儿子！绝不可能！
刘氏只要能卖赵氏这个好，不信长房不念这个情。到时候林菁依然有娘家兄弟，林珏可比那些个庶子强多了，年纪轻轻就有功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就算刘氏死了，他们四房都不中用了，林菁也有兄弟可依靠，不会在婆家受欺负。
她打定了主意，便绝不会再更改。
分家之事比赵氏预想的还要顺利，她知道，定是林见月在私下里帮过忙。
赵氏微叹，原本就是为了林见月放手去干才下定决心分家，可最后还是要林见月出手，才能完美解决。
还没到九月，分家之事便结束了。
裴氏嫁过来才几个月，便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日后也该轻省些。
刘氏很直白，她要林菁和李家的婚事，还要了林菁日后出嫁，公中理应出的那份嫁妆。其余的就是几个富余的庄子，日后吃喝不愁，但要多富贵倒也没有了。
林守文很不爽快，所以刘氏非常爽快。没了银子，外面包的戏子便一个个离他而去，家里面的莺莺燕燕都哄不好，更何况还有几个乳臭未干的草包庶子们，有得他头疼。
林守文在知道刘氏如此厚与她大闹一场，恨不得当场休妻，还是赵氏拦着，才勉强平息了过去。而刘氏并不在乎这许多了，反正他们的夫妻情谊，早就已经消失殆尽。
胡氏也很直接，要了鸿运楼和几个小有盈余的商铺，还有北山西山的庄子，林家以前的宅子也要了去。赵氏也很大方，只要不过分，要求尽管提。
于是胡氏便提出——
让林枫继续留在金玉坊学习。
不过是学东西，林见月知道钱掌柜的分寸，点头应了。
胡氏心满意足，拿着凭证浩浩荡荡搬了出去。
林家几个大头的铺子只分出去了一个收入不出奇的鸿运楼，金玉坊和千姿坊，包括粮油米面的林氏米庄都还在林家长房和二房手中。
赵氏道：“这些铺子……都给二房罢。”
林见月摇头，“这不成，这都是林家祖祖辈辈的心血，伯父是族长，怎能分毫不取？”
裴氏道：“林家能有今天，也是二妹妹能干，将林家经营成如此模样。没有二妹妹，这些铺子也就只是苟延残喘罢了。妹妹拿去吧，日后生意越做越大，莫要忘了长房就是了。”
赵氏道：“知道你这孩子实心，金玉坊和千姿坊归二房，但是庄子和米庄给长房，这样如何？”
林见月默了一瞬，庄子盈利虽没有铺子多，但胜在稳定，只要不出现大的天灾，完完全全就能坐吃山空。更何况裴氏也不是不会经营生意，日后想做什么也都好说。
米庄在长房手里倒比在她手里更好。当时重生前郑宛说什么系统给出的最优解是让她利用“信息差”去做出更新更好的东西。她会别出心裁，所以这些年金玉坊和千姿坊能够越来越大，吸引更多人的目光。但偏偏她缺乏最基本的经商渠道，林氏米庄多年规模不变，她接手时便是如今这副模样，今日不过是将米庄扩容了些，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反观裴氏，就更适合这些。
林见月放了心，撒娇般要了几个小庄子日后有野味吃，几人纷纷拍板决定完毕。
八月末，林守业带着女儿林见月搬出林府，住到了林府不远的宅子里。
四房去了西城老宅，那宅子虽老旧些，但好歹地方大，能容得下林守文的莺莺燕燕。三房自己买了新宅子，在北城，离金玉坊和鸿运楼极近，也算是解决了林枫林柏日后的就业交通问题。
林见月独自坐在小院里晒太阳，这是林守业前些日子置办的宅子，不算大，但父女二人住绰绰有余，她仍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和书房，小院门口依旧挂了个“小苑”的牌子，物品摆放一如往常。
新小苑阳光甚好，每日清晨傍晚不太热时，林见月便让人端了椅子，摇着蒲扇，悠闲悠哉好不惬意。
但上天注定不会让她太过安生，最终还是被人打断了这宁静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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