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送药
李青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震惊的感觉，她揉了揉眼睛，又看了好几遍，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别睡、等我
不知道眼前的这几个字是自己一下子看多了，在心里产生歧义，还是原本字眼上就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
李青颜只觉得心底的怒火噌地一下窜至胸膛，熊熊燃烧。
以前没发现，这狗男人还有这心思？
一夜都没睡，再开一天会，还有精力再到这边来？
李青颜拿起手机，气得手都在哆嗦。
我今天不把你骂清醒了，你还当真以为这全世界都是你家的了？
李青颜正激愤地打着字，无意间瞥见自己右腿的夹板，手突然停了下来。
自己正受着伤，他是知道的呀。平时一副生怕我病情加重找他碰瓷的样子，不可能有这心思啊。
不会被盗号了吧。
李青颜垂眸想了想，然后把已经输入到一半的字全部删掉，试探性地打了一个问号过去。
一分钟后，那边没有回复。
十分钟后，那边还是没有回复。
半个小时后，那边依然没有回复。
该不是故意逗我玩的吧。
才发完消息，人就消失了？
还是发给别人的，发错了？
李青颜胡乱想着，最后决定不理他，直接睡觉，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早知道，下午不睡那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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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程之阳根本不知道自己引起了李青颜那么多的遐想奇思。
青禾度假村三区工程体量大，验收程序繁复，全部完成已经是晚上十点。
司机将程之阳送到曲江水岸，下车后的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到疲累。
花园里的栀子花一如既往的馥郁浓香。
今夜的月亮很亮，皎洁的月光洒在他身上，将他英俊挺拔的身形勾勒清晰，可也将他在黑夜里独自前行的孤寂无限放大。
进了家门，程之阳没有直接上楼，而是去厨房倒了杯水，在餐桌旁坐下。
前一天晚上餐桌上的碗筷，王嫂早已经收拾干净。
程之阳目光随意一瞥，目光在餐桌最边上的一个塑料袋上停下来。
小小的，封口扎起来，像是今天清晨从医院药房带回来的袋子。
程之阳眸光一闪，随即起身，走过去拿起袋子一打开，果然是医生给李青颜开的消炎药。
开的时候医生还特意嘱咐，每天晚上一定要吃，不然伤口发炎了很麻烦。
呵，又是这样。
程之阳脸色沉了沉，有丝不爽从眼眸闪过。
这人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该上心的事一点不上心。
应该就是她坐下喝汤的时候直接把药扔在餐桌上了，估计到现在都没想起来。
此刻的餐厅静谧无比。
早已疲累不堪的程之阳觉得自己生生被李青颜气清醒了。
他顿了两秒，把袋子重新扎好，直接扔回餐桌上，转身就上楼了。
这么大人，自己的行为自己负责。
可连着上了几层台阶后，脚步又莫名停了下来。
他站在楼梯上，转身盯着餐桌上的塑料袋，眸光沉沉，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楼梯的廊灯投射在他的脸庞上，一半明亮，一半藏在阴影里。
过了几秒，他叹了口气，像是终于和自己妥协了一般，噔噔下了楼梯。
拿起塑料袋，他径直到门口换了鞋，一头扎进茫茫夜色里。
车子发动前，他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
不知道李青颜这会儿有没有睡，他想打个电话过去跟她说。
可手指就要按下号码的时候，他又害怕她真的已经睡着了。
思虑了两秒，程之阳退出当前界面，又干净利落地翻出李青颜微信，在聊天框里直接明了地打了句“先别睡”。
发送后，他的手指微微顿了下，又加了句——
“等我”。
等我来给你送药。
极其疲累的他根本没精力去深想，这几个极其简洁的字眼会有什么不妥，打完后直接将手机放在汽车中控台上，发动起了汽车。
-
可能是饭店地处远郊，周围空旷的缘故，天气虽然燥热，但晚上的风却不小。周围大树的枝叶不停地被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李青颜又拿起手机看了眼，十一点四十了，对方还是没有回复。
肯定是发错了，要么按错了。
就在李青颜觉得程之阳肯定不会来的时候，她听到了几声极轻的敲门声。
心突然一抖。
正在把被子拉开的手悬在空中顿住，她不敢相信似地将脸一点一点转向大门，耳朵竖起来，集中所有精力去听。
“咚咚咚”
又是几声，极轻微，却真的存在。
室内大灯早就关了，现在只有李青颜床头的壁灯，在散发着微弱的黄光。
今晚的风几乎没有停过，那树枝摇晃的沙沙声在李青颜的心头越来越大，墙上树枝的黑影也同时摇曳着，幅度不大，一下又一下。
李青颜眨了眨眼，一动都没动，心脏突突地跳着，脊背爬上了丝丝寒意。
她想壮起胆子问门外是人是鬼，可嘴巴张了几次，都发不出声音。
程之阳敲了几次门都没人回应，心想李青颜肯定已经睡着了。
他把药袋挂在门把手上，想着给她发条微信说一下就走，身后却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程总？？？”
程之阳回头，就见秦方添一脸惊诧地站在身后。
微微一愣后，程之阳面色自然地打招呼：“哦，这么晚了，您还在巡视，辛苦了。”
夜间巡视在星级饭店里并不奇怪，只是总经理直接参与得很少，多是突击检查或是重大活动的时候才会亲临。
“您这是”秦方添话没说完，瞥了眼身前的房间号，心里像打了个惊雷，然后又觉得恍然大悟。
这么晚来找李青颜，还能干嘛，肯定是两人说好的。
可是他们两人？难道是男女朋友？？？
程总这么多年压根没跟什么女人走得近过啊。
秦方添头脑里的思绪是乱的，但心里的后悔却是清晰可见。
自己早不来，晚不来，偏要这时候来，
像是故意要撞破这个秘密，唉。
他无声地后退两步，“程总，那我先走了，还要去楼下巡查。”
“哦，我和你一起吧。”
程之阳整个身子转过来，就要迈步跟秦方添一起走。
“不不不，程总，您在这儿，我自己走。”秦方添想死的心都有了，想着程总开完一天会还要拼命赶过来，却因为自己看到，被迫离开，这绝对不行啊。
程之阳一脸莫名：“我本来就准备走啊。”
“不不不，您再歇一会儿，赏赏景也挺好。“秦方添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想着一定要把人留下。
程之阳瞥了眼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很是无语。
大半夜的，赏什么景。
他看了眼有些奇怪的秦方添，也没多问，淡淡道：“秦叔，一起走吧。”
语气却很坚决。
这下真的没法挽救局面了。
秦方添认命般地点点头，往左边让了让，又朝前伸伸手，示意程之阳先走。
就在这个当口。
“呲啦”一声，身后的门开了。
两人一起回身望去，就看见一张莫名其妙又带着些烦躁的脸。
那张脸很熟悉又似乎很陌生，这头发怎么变这么短了？
两人一时都没开口。
李青颜显然也没想到是这两个人，直接愣住了。
刚刚一直听到门口嘀嘀咕咕，有人在聊天的样子。
最初的害怕散去后，她终是没忍住，驾着拐杖，轻手轻脚地朝门走去。
这大半夜的，去哪聊天不好，非要在我门口。
深夜酒店的走廊，灯光昏暗，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眼前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最后还是程之阳先打破这沉默且尴尬的氛围：
“你还没睡？？”
重点是这个“还”字，因为程之阳疑惑的点就在于，你现在看起来一副精神奕奕根本没睡的样子，那刚刚敲门为什么不应声？
但同样的话在李青颜听来，就有些明知故问的味道了。
我为什么不睡，你不清楚么？
等着你来骂你呢。
怎么，这会儿在下属面前开始装无辜啦。
李青颜咬了咬牙根，摆出一脸暧昧的样子，还送了个眼波给程之阳，“这话说的，不是你发微信让我别睡等你的么？”
话音娇嗔，语气发嗲，李青颜自己在心里先吐为敬。
程之阳：“”
话是不错，可怎么感觉从你口中说出来，意思全变了？
秦方添在旁边眼睛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你看，果然是这样。
可程总怎么突然转性了，对谈恋爱感兴趣了。
嗯，也不奇怪，男人嘛。
“那个我先走了，还有事。”秦方添的语气听起来很着急，动作却大相径庭，他将李青颜的房门稍微拉大了一些，把程之阳往里撵了撵，生怕程总像之前那样因为自己看到要离开。
“砰”的一声关门响，声音不算太重，却震得李青颜一脸懵。
还没反应过来，敲门声又响起，程之阳打开门，就看见秦方添带着尴尬的笑容往他手上迅速递了个塑料袋，那眼神根本不敢往塑料袋上望一下，像是深怕识破什么秘密一样。
“砰”的一声，门又关上了。
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程之阳：“”
李青颜：“”
-
过了两秒，李青颜沉默地按了下门边的灯开关，房间里一下敞亮起来。
她没管程之阳，拄着拐杖径直走到床边坐下。
没多会儿，就感觉眼前的亮光被一片阴影挡住。
抬起头，程之阳果然站在她身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几乎是下意识的，李青颜举起双臂，紧紧抱住自己，眼神充满戒备地盯着程之阳看。
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你敢动一下试试，我会跟你拼命！
程之阳：“”
他是觉得眼前这个人，是真的不能像正常人般沟通。
他冷笑一声，然后极其冷漠地把手上的小塑料袋扔给李青颜，转身就走。
李青颜一脸疑惑地拿起，打开，原来是消炎药。
“哎呀，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李青颜恍然大悟一般地感叹。
程之阳脚步顿都没顿一下，一副早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继续向门口走去。
李青颜低头拆药，没注意程之阳的表情和动作。
“那个，帮我倒杯水，好么？”
程之阳脚步一顿。
“不要太热，但也不能太冷。”
程之阳：“”
他转过身，正好和刚刚抬起头的李青颜对视。
无声的寂静。
在女孩儿无辜的眼睛眨到第三下的时候，程之阳舌尖抵着下颚，咬牙选择了妥协。
行，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天，我忍。
拿起桌上的杯子，程之阳去饮水机旁打了杯水，冷热比例调得异常细心。
起身后，他把杯子递给李青颜，冷漠地看着她，在心里发誓：如果她嫌烫了或是嫌冷，自己绝不帮她打第二杯。
好在李青颜试了一口，什么也没说，放了两颗消炎胶囊在嘴里，就着水杯里的水吞下去了。
“诶，我说，你开这么远的车就为了给我送药？”李青颜的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不然呢？”程之阳掀起眼皮，冷冷看她。
他站在李青颜身前，背着光，五官反而因此显得深邃。黑曜石一般的瞳仁里，闪着清冷的光。
正处在男人身影下的李青颜：“”
好人好事你都做了，说话不能温情一点么？
“哦，那个谢谢你啊。”想着人家终究是为了自己跑一趟，李青颜的语气也不自觉客气起来，“真是没想到，原来你人还不错嘛。”
程之阳：“”
你确定不是在骂我？
“就是那个”李青颜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你下次发信息给我的时候，能不能把事情一下说清楚，不然我会误会。”
“误会什么？”
程之阳皱眉看她，脸上的表情说明他是真的很奇怪。
你能误会什么？
李青颜一噎，反而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正下次你字多打点就行了。”她想含糊一点把这个话题带过。
“你还想有下次？”程之阳不可置信般，勾起的嘴角里全是不满和讽刺，“下次你又打算跌哪儿啊？”
“我”
李青颜极度懊恼，这种冰块，我没事跟他唠什么嗑啊。
我刚刚为什么会指望他说话温情一点呢？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耳边只有不时响起的沙沙声，是窗外树枝摇曳的声音，此刻也将两人之间的尴尬放得无限大。
“你剪头发了？”程之阳突然问。
李青颜：“？”
这人什么脑回路，怎么又转到我头发上了？
脑子里想着怎么措辞回答，心里却在奇怪，他这种冷血动物怎么会关注我剪不剪头发？
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就听到他接着往下说：“你腿已经不方便了，就更要把精力放在工程上。不要整天想怎么打扮得更漂亮，你是来工作的。”
“我”
李青颜觉得自己是真的不能忍了，我就是为了更好的工作，为了节省洗澡时间，才把留了几年的头发剪了啊。
你这会儿还来指责我花心思在打扮更漂亮上？
她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来，脸上扯出一个假情假意的微笑：“你从哪里看出来我是为了漂亮去剪头发的？我是因为你把我吓跌倒了骨折了没法洗头了，被迫去剪的，好不好？？”
语气高昂起来的话语吵得程之阳脑袋疼，他又看了看李青颜的脸，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不是为了漂亮去剪的，那这发型还挺适合她，很可爱。
似乎下一秒就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眸光微闪，然后几不可察地移开目光。
自己怎么会觉得这个火药桶可爱？
“那你剪完头发洗澡方便么？”程之阳强行将自己拉上正常思维，“需要人帮忙么？”
要不我给你把家里的王嫂叫过来帮忙，或者直接给你请个女护工。
本来还准备继续据理力争的李青颜彻底愣住了。
他的话在自己脑海里过了几遍，提炼出让她不敢相信的意思。
怎么，我要说不方便，需要人帮忙，你是不是下一秒就毛遂自荐了？
流氓。
李青颜看到他似乎在躲闪自己的眼神，心里更确定了。
“你想得倒挺美。”李青颜几乎咬牙切齿。
程之阳：？
“我一个人洗澡好着呢，你想都不要想。”
程之阳：？？
我想什么？
过了两秒，程之阳似乎明白过来李青颜的意思，一言难尽地看着她，胸膛因为生气剧烈起伏着。
“呵，我头脑坏了，给你送药。”
恨恨说完，程之阳掉头就走。
虽然很生气，因为是大半夜，摔门的力度还是控制的。
李青颜看着房门，一脸懵然。
他生什么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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