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缺钱
就在程之阳推门准备出去的时候，另一只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铃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尤为突兀。
被子里的李青颜被吓得浑身一抖。
“周天强？”程之阳脚下步子一顿，“吉祥建筑设计公司？”
他转身看向李青颜的方向。
李青颜一下子把被子拉开，眼睛睁得很大。
周老板找他干嘛？
“哦，她不能来我知道，”程之阳表情没什么变化，“对，我同意了。”
“新来的人必须是参与这个项目设计的，这样工程才能进展顺利”
“什么？所有的设计只有李设计师一个人？”程之阳似乎不太敢相信，“一个助手都没有么？”
程之阳眉头皱起，“那你们能派谁来？”
此时，李青颜已经慢慢坐起来了，她默默听着，大致也能猜到他们的对话内容。
自己昨天想着要去照顾姐姐，坚决退出了这个施工项目。
现在程之阳估计看自己路都走不了，终于妥协了，可是老板那边却派不出合适的人。
李青颜垂下眼眸，脑子飞快转动。
之前因为自己一心照顾姐姐，所以其他的事情就全部退而求其次。
现在自己骨折了，走路也困难，不仅不能照顾姐姐，还不能过去给她看到，让她担心。
既然都不能去姐姐那儿了，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钱了！
李青颜手指曲着，抵着下颚，眼睛里闪动的都是算帐的精光。
这次医疗费程之阳是承担了，但自己还欠着银行的钱呢。
而且，后面姐姐用钱的地方还多着，那五万块钱，唉，估计也很难要回来
深深叹了口气，李青颜发现眼前这个就要让出去的施工项目是自己最好的挣钱渠道了。
几乎没有犹豫，李青颜抬头就喊，“那个，我去，我设计的图纸我完成！”
程之阳：“？”
惊诧不解的目光和李青颜恳求的眼神在空气中碰撞，他看到李青颜指了指他的手机，然后向他伸出手。
稍稍犹豫了下，程之阳还是走过去把手机递给她。
“老板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昨天狠狠摔了一跤，大腿根部那块儿都骨折了，我以为自己肯定坚持不了的。”李青颜赶紧解释道。
“但是后来有高人提醒我，我伤的是骨头，又不是脑子，不会影响改稿。”
李青颜边说，边意味深长地瞟了眼高人，“我一想，是这样啊，决不能因为自己的伤，影响了工作室的诚信。”
站在旁边几步远的程之阳：“”
老板那头的电话沉默了很久，沉默到李青颜以为那头没有人。
“老板，你在听么？”
“不是，你你怎么会和程总在一块儿？”
不知道是惊异，还是害怕，周天强的声音止不住地在抖。
大概是看了眼手机时间，周天强又补充道：“现在早上七点还不到呀！”
“这个啊，”李青颜眸光微闪，表情有些尴尬，“我昨晚改完稿准备回家，在星北楼梯上跌了一跤，正好遇上程总，他就把我送医院了。”
“然后在医院不是说骨折了嘛，我就打电话给你了，跟你说不能来了。”
周天强似乎在那头问了什么，李青颜的表情更僵硬了。
“为什么不直接跟你说骨折了啊？嗯是因为”
是因为当时根本就没有骨折啊。
李青颜额头一抽，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我不是怕您担心么？”
周天强：“”
“后来在医院排队看完都清晨了，程总就直接送我回去了。”
“啊？现在啊”李青颜编不下去了，却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刚到我家楼下。你知道的，程总住在我家附近，我们是邻居。”
周天强：“”
邻居你个头啊，鬼才信你。
程总住的地方寸土寸金，你要是跟他邻居，还需要每天为生计奔波么。
电话终于挂断。李青颜长长舒了口气。
不管老板是不是真的信了，但知道自己又能去了，那是真的高兴啊。
“青颜，辛苦你了，你就是我的福星！”
周老板的话犹言在耳。
李青颜摇头叹气。
我都这么倒霉了还福星？你见过屁股摔烂的福星么？
李青颜想把手机还给程之阳，刚抬头就对上一双疑惑的、探究的黑眸。
“”
想到刚刚跟老板胡扯的跌倒过程，李青颜有些心虚。但表面上还是很淡定，“还你的手机。”
程之阳没有去接，视线仍静静地停在李青颜身上。
满屋子的明媚阳光，两人一站一坐，都没有什么动作。
强烈的光线投在他们身上，让脸部的轮廓更加立体，发色也变得浅。
细小的浮尘在金光里上上下下，在两人沉默的对视里，似乎一切都沦为背景。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在自己的卧室——这么隐私的地方看程之阳，地点的转化让李青颜感受不到他身上惯有的高高在上、拒人千里的气场。
即使自己现在看他，仍然需要微微抬头。
他的肩背一如既往地挺拔，浑身上下像是被镀了一层金光，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
熬了一夜，他的脸上竟然看不出多少疲态，整张脸仍像是精雕细琢一般，轮廓凌厉又流畅。
黑色的碎发落至眉宇，下面一双桃花眼微微敛起。有金色的碎光在纯黑色的眸子里跳跃，明暗交杂，熠熠生辉。
他在看他，瞳仁里是她的倒影。
这种心理上与他距离的突然拉近，让李青颜很不适应。
“你没事发什么愣啊？”，她微微皱眉，表情有些不自然，“手机不要啦？”
“你还真是喜欢编故事。”
程之阳突然笑了下，不是嘲笑、讽笑，是真的觉得好笑，他的眼睛里带着些玩味，“平时跟我讲话我看你歪理一个接一个，怎么编起故事来漏洞百出？”
“”
“你说你昨晚改好稿子后摔倒，我带你去医院，你知不知道昨天直到凌晨，张新都在追着你们老板要稿子？”
“”
“你大晚上去医院看急诊，有什么队能让你排到看完都清晨了？你以为是白天的医院么？”
“又或者，你认为有多少人的智商跟你一样，荡个秋千都能摔个底朝天？”
“”
很少听到程之阳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大多数时间他都是一副根本不屑跟你说话，生怕浪费自己时间的姿态。
李青颜在懵然的同时，也完全领悟出他在话里对自己的冷嘲热讽。
愤怒一下子取代了之前微微的不自在之感。
果然，这个人远距离看讨厌，近距离看更讨厌。
“我说你还是人么？”李青颜冷笑一声，“作为老板，不是首先应该关怀员工的伤势么？你在这儿处心积虑地寻找逻辑破绽是几个意思？”
几乎没有停顿，李青颜接着说，“干嘛，你怕我跟你假报工伤啊？你放心，我要报工伤也不会找你，也是找周老板审核啊。”
“”
李青颜想到什么，莫名有些来气，“再说了，我不是自己不小心摔的，是被狠毒之人故意陷害的。”
最后的“狠毒之人”几个字咬的尤其重，李青颜不善的眼神瞟向程之阳，指责意味明显。
“所以，你就不怕——”程之阳皱眉看她，“谎话说得太多，被老板解雇？”
反正他是不会聘用谎话连篇的员工。
“不怕啊。”李青颜理直气壮，没有丝毫犹豫，“像我这种天生才气难自弃的员工，这种屁股摔烂都坚持上班的员工，到哪里找啊？”
程之阳：“”
看着李青颜一副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的样子，他是真的不知道这自信是哪里来的。
亏他还有过错觉，以为之前她突然给自己道歉，是良心发现，现在真的认识到自己还是错了。
她根本就没有心。
“你以为我想骗我们老板啊？”
李青颜叹口气，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善意的谎言’你听过没有？”
她盯着程之阳的眼睛，用很沧桑的语气道：“人生有时候是很无奈的，小伙子！”
程之阳：“”
他静静地看着李青颜。
过了半晌。
似是想通了什么，他兀自点点头，嘴角也勾了起来，“你之前说的对，看破不说破，是一种人生智慧。”
“”
李青颜一愣，不知道他的逻辑怎么转到那上面了。
“我运气好，之前没遇上你这样的员工。现在遇上了，”程之阳顿了下，像在努力说服自己，“是应该像你们老板学习，忽略很多东西。”
“不然，整天这样，”程之阳用手指了指脑袋，一脸认真，“真的会被吵死。”
李青颜还没有从懵然的状态里出来，就又听他说。
“毕竟，这年头像你这样盲目自信与乐观，可以做到完全不顾现实情况的人，我真没见过第二个。”
李青颜：“”
-
“你真的要去工地上班？”
程之阳看向她右腿上捆绑的夹板，不知道这会儿她又演的是哪出戏，“你健康的时候不去干，现在腿残了，非要去干了？”
“是啊。”李青颜理直气壮，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不正显得我身残志坚么？”
程之阳：“”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锋，气氛微妙。
一秒。
两秒。
程之阳先开了口，“可是你这样怎么下工地？有很多不方便，医生也让你多休息——”
“好下好下”李青颜赶紧接口，生怕自己的饭碗被抢，“不就是骨折了一点嘛，我告诉你，就是腿断了都不能影响我勤奋工作的心。”
李青颜说得信誓旦旦，程之阳自然是不信的。
他看着她，平静中带着狐疑，似乎想看明白她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李青颜被看得有些心虚，笑容讪讪，声音也低了下来，“当然啦，我也的确是有点缺钱，这个不干损失一大笔呢。”
“”
“你们老板给你多少钱工资”程之阳敛眉，看起来是真的很疑惑，“你怎么会这么缺钱？”
堂堂一个建筑设计师，怎么搞得像负债累累似的？
“啊，这个，我缺钱不是正常的的么？”李青颜干笑着打哈哈，“谁会嫌钱多？”
李青颜并不想跟他掰扯自己花钱的去向，在她看来，这是自己的隐私。
见程之阳还在看自己，一副等待回答的样子，她决定从前一个问题着手，瞎说八道，蒙混过去。
她抬起眼睫，一脸警惕，“你问我工资多少钱干嘛？你那么有钱不会还想吃软饭吧。”
“”
为了表演逼真，她一把抓起自己枕头边的钱包，完全不顾里面只有张余额几乎为零的储蓄卡和已经透支一万块的信用卡。
“你想都不要想，我的钱是绝不会给你用的。”李青颜将钱包紧紧捂在胸口。
“你要是敢偷，”像是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李青颜又改口道，“要是敢抢——”
语气突然变得恶狠狠，“我绝对会跟你拼命的。”
这个人精神绝对有问题。
程之阳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如李青颜所愿，根本不想再和她交流，直接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李青颜松了口气，在他身后胜利似地挑了挑眉。
可谁知程之阳走到门口顿了下，又转身走回李青颜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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