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察觉
晨曦映入房内，游忶缓缓睁开眼。
入目便是两人凌乱交缠的发丝，以及谢玄黎近在咫尺的胸口，那抹甘草的清香越发明显，游忶甚至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声。
谢玄黎还在睡梦中，没有要醒来的预兆。
游忶本欲轻手轻脚地起来，不过在看到环在腰间的手后，他就歇了这份心。
只怕他稍微动一下子，师父就被他惊醒了。
游忶打算再陪他睡一会儿，可是闭上眼后，思绪一直很活跃，早就没了困意。
他干脆不睡了，睁着眼看着谢玄黎。
自从见到谢玄黎的那一刻起，游忶就知道他长得很好看，可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这张脸，还算是头一回。
游忶几乎能数清他有多少根睫毛。
如果不是现在不便动手，游忶都想上手摸一摸他那根根分明的睫毛，他脑中胡思乱想着，一时没注意那人眼睛动了动。
谢玄黎睁开眼就撞进游忶的视线中。
那份还未来得及收回去的倾慕之情就这样暴露在谢玄黎面前。
对此游忶表现的很坦然，弟子对师父倾慕是很正常的事，他若是真的慌乱起来，那才显得更加反常。
谢玄黎果然没察觉出来什么，只是被徒弟用这样的眼光看着，他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将游忶搂紧，而后撒娇似地在他身上蹭了蹭，含糊地问道：“小忶醒得这么早？”
游忶人都被他蹭傻了，他见过谢玄黎各种样子，温柔的，冷漠的，霸道的，唯独没有见过这样一面。
可是这样的师父反而让他内心难以平复，游忶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份大逆不道的念头，又开始蠢蠢欲动。
游忶深吸一口气，轻声回道：“我也是刚醒……”
“是吗？”谢玄黎贴着他的脖颈道，“不过我怎么感觉你很清醒的样子。”
“没有。”游忶稍微偏过头，避开他温热的触碰。
谢玄黎安静了一会儿，声音含混不清：“那再陪我睡一会儿。”
“好。”游忶对现在的谢玄黎是生不起什么拒绝之意，虽然这种亲近的举动会让他更加煎熬，但师父提出来的要求，他又怎么会舍得拒绝呢。
谢玄黎双手收得更紧，近乎贪婪地渴求每一寸触碰，也只有在这种意识尚未清明的时刻，他才敢这么放肆。
就在谢玄黎沉浸其中的时候，他忽然听到怀中之人轻声念了几句什么。
谢玄黎稍微清醒过来，凑过去凝神听了一会儿，然后就发现他徒弟此刻居然在背清心诀……
气氛一时变得奇怪起来。
谢玄黎旖旎的心思顿时消散，松开了手，撑着床支起上半身，盯着游忶看了一会儿，勾唇问道：
“小忶，你在念什么？”
游忶睁开眼，看到了谢玄黎垂落下来的发丝，他细声回道：“清心醒神诀。”
谢玄黎垂眸注视着他：“为何要在此时念这个，有什么影响了你的心境吗？”
游忶抿了抿唇，有点难以回答，而且谢玄黎近乎逼问的态度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暴露。
游忶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可还没等他起身，谢玄黎忽然倾身而下，将他试图挪动的手脚压在原地。
数缕青丝纷纷垂下，落在了游忶身上。
谢玄黎紧紧盯着他的脸，话语中带着一股刨根究底的意味：“这个就不需要向师父隐瞒了吧，和我说说看。”
游忶咬了咬唇，继续沉默不语。
可谢玄黎并未轻易放过他，他伸手摸了摸游忶的脸，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正视自己，一字一句道：“是因为我……”
答案呼之欲出，却在这时……
“师父！”
游忶拔高了音量，脸上尽是隐忍为难的神色，一下子把谢玄黎要说的话堵在喉咙里。
“师父……”游忶微微摇头，声音有些颤抖，“我也不知道，别逼我……”
如果让谢玄黎知道他的心思，游忶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逐出师门，而且这事若是传出去了，他会让师父颜面扫地的。
游忶只能将一切压在心底，他相信自己能处理好，只要给他时间。
谢玄黎忽然轻笑了声，抬手抹去游忶眼角的泪痕，低声安慰道：“抱歉，是我莽撞了。”
谢玄黎松开了手，从游忶身上站起来，暗自唾弃自己刚才的做法。
他是想引诱他么，诱导游忶曲解他们之间的感情，然后走上和他同样的路。
他明明不想这么做的，可总是会游走在失控的边缘，只要游忶稍一靠近，就一发不可收拾。
徒弟尚且能做到自控，他这个做师父的反而落了下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谢玄黎无奈摇头，将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了下去。
只是想到游忶早上的目光，他好不容易沉下来的心又隐隐被触动。
游忶当真对他……心无杂念吗？
谢玄黎问不出口，也不知道该如何问，游忶对此显然很抗拒，他不想再逼他。
这一夜过后，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那种礼待彼此的师徒关系，甚至更生分一些，毕竟两个人都在克己复礼，压抑自己的感情。
这么过了三个月，宗派秘境准备开启了。
衍天宗后山就是一片妖兽山脉，同时也是一处资源丰富的小乘秘境，每天那里都会开放一段时间，专门用来给结印期以下的弟子们历练。
里面妖兽成群，还有众多灵植宝物、毒草荆棘，是处危险之地。
衍天宗也不会放任弟子们去深处冒险，只开放了外围给他们锻炼，更深处的地方都封锁着。
游忶如今的修为达到了聚灵八段，去宗派秘境中闯一闯不成问题，何况他还精通阵法符咒，就算真碰上什么强大的妖兽也能自保。
不过在试炼那天，谢玄黎还是拿出几样防身法器交到游忶手里，随后带着他去往试炼的地点。
后山外围弟子云集，游忶和谢玄黎来到这里时，一切事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游忶刚落脚不久，就察觉到不远处隐隐有视线往他们这边看。
他抬头就见岑月言和另外两个人站在那边，其中有一个游忶还见过，正是当初把鬼形分灵术卖给他的韩林。
岑月言似乎想来找他，可是在看到游忶身边跟着一个谢玄黎后，反而在原地踌躇起来，不知该不该上前冒犯。
谢玄黎扫了一眼他们几人，见到岑月言时他眉间微微一蹙，但到底没有阻拦，低声对游忶道：“去和他们一道吧，结伴进秘境更稳妥一些，那姑娘和你同出自大庄，想来是个信得过的人。”
“好。”游忶也正有此意。
与谢玄黎告别后，游忶走向岑月言那边。
没有谢玄黎镇场，岑月言就放松多了，连忙朝游忶招手道：“小师兄快来，等会儿我们一起进秘境！”
岑月言身后一男一女好奇地看向游忶，游忶走过去的时候也留意到了他们的目光。
岑月言来到游忶身边，先是指着他介绍道：“这位是我朋友游忶，玄真门主的弟子。”
“这位是韩霜，这是他弟弟韩林，他们都是我平日里的伙伴。”
韩霜绿衣素面，看起来冷淡不善言辞，她朝游忶点了点头道：“小颜时常跟我们谈到你，久仰大名。”
韩林则惊呼了起来：“你你你……原来是你，你竟然就是那位传言中的玄真门徒！”
“我老早就听说玄真门主有个徒弟，可惜一直未能见到真人。”韩林蹦到游忶身边，像是见到了什么珍稀物品，笑嘻嘻道，“没想到我们早就见过了。”
“韩林，礼貌一点。”韩霜对她这马马虎虎的弟弟很是无奈，一来就没轻没重的窜出去闲聊，万一将别人惹毛了怎么办。
韩林挠挠头道：“我这不是太兴奋嘛，姐你都不知道，我们两人很久之前就见过面了。”
游忶刚才也有些惊讶，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重新见到韩林。
岑月言凑到韩林身边问道：“你什么时候跟我小师兄见过面，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游忶主动开口道：“之前在半坡小会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
韩林小鸡啄米似地点点头。
韩霜似乎明白了什么，抬头看了游忶一眼。
“咦，奇怪！”这时候韩林忽然道，“我怎么感觉不到游忶你的灵力？”
一般只有高出两个阶段以上的实力才会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韩林如今是聚灵六阶的实力，他不由得暗自惊讶，莫非游忶已经是聚灵高阶的修为了？
“姐，你能感觉得到吗？”韩林转头看向韩霜，他们三人当中就属韩霜修为最高了，达到了聚灵七段。
韩霜仔细感知了一下，摇了摇头。
“厉害，看来这次秘境之行我们这支队伍有高手在场了。”韩林笑嘻嘻道，顺从地跟着岑月言改了口，“游师兄，接下来就请你多多照顾了。”
岑月言忍不住掐了一把韩林的手臂：“游师兄岂能是你乱叫的！”
几人一番话下来，居然将自己说成了高手，游忶也是哭笑不得，只好讪讪道：“叫我游忶就行了，我修为不怎么样，最近才勉强突破高阶，排不上号，算不上有多厉害。”
“游忶别谦虚啦。”韩林神秘兮兮地说道，“你可是玄真门主的弟子，玄真门主唉，据说他是当年宗门内天赋最好的人，还未出师时就曾凭一己之力剿灭鬼泣山下数百名妖孽！”
“那啥，有其师必有其徒，玄真门主没少教给你真本事吧，你肯定是青出于蓝！”
谈到谢玄黎游忶才来了兴致，追问道：“你还知道玄我师父哪些过往，跟我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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