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幽冥九泉境
暗沉的天和地几乎看不出分界，断崖峭壁随处可见，碎石兽骨悬浮于空中，苍凉荒诞得像个远古战场。
阴寒的气息游走于周身，却让本该对此感到舒适的游忶打了个寒颤，他收回目光，往谢玄黎那边靠近了一点。
游忶问道：“师父，这里就是尚阳宫下边的秘境吗？”
“是。”谢玄黎面色凝重，在玉扇上画了几道符文，符文落成时将此处天地的气息吸了进去。
扇面渐渐凝成几个字，然而没等成型，就“噌”一下消散在空中。
“无名之地。”谢玄黎皱了皱眉，总觉得不该如此，这里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谢玄黎拧眉思索了许久，才从记忆深处挖出几个字眼：“此处应该是幽冥……”
话一冒头，扇面上立刻显现出五个字。
幽冥九泉境。
“和尚阳弥方境是成对存在的？”看到这个名字，游忶不禁道。
不仅名字差不多，连位置都是相对的，幽冥九泉境就像是尚阳宫的翻版，可这里似乎没有什么传承和天材地宝，只有一片废墟。
看出了他的疑惑，谢玄黎低声道：“尚阳弥方境起初和这里也差不多，那上面的秘境是它吸纳了其他地方的秘境才形成的。”
“还可以这样？”游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年探索尚阳秘境的时候，我无意间发现了一处自己年少时闯过的秘境，才开始怀疑这点。”谢玄黎道，“后来又发现尚阳秘境内有很多大能传承之地，一处秘境能有两三个传承之地就顶天了，尚阳宫虽然足够大，但无缘无故冒出这么多传承之地也是奇怪的事。”
“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是那些大能生前被困在这里，不得不在临死留下自己的衣钵，第二种可能就是我刚才说的，弥方境吸纳了附近的秘境。”
谢玄黎皱眉道：“我虽司理开始尚阳宫的事宜，但很少踏进其中，加上这次总共也就三回，除了怀疑里面有问题，尚阳宫对我似乎也有隐隐的排斥之意，反倒是来到这个幽冥九泉境后感到特别自在，连力量都……”
谢玄黎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有种直觉，只要他愿意，他现在能瞬间突破至无拘，或许连归真大境都不是问题。
游忶“唔”了一声：“我也有这种感觉。”
游忶想起什么，连忙从储物袋中拿出阵盘和小箱子。
他试着调动了一下阵盘，寻找那位修罗的踪迹。
阵盘在他手中毫无反应，那位修罗也是气息全无，似乎消失在幽冥九泉境中了。
“大阵好像没反应了，在这里不能联系到外界。”又试了两遍没能成功后，游忶将阵盘递给谢玄黎，让他来试试。
谢玄黎只看了一眼便道：“这里的浓雾能阻断铭文调动，阵盘失去作用了。”
修罗一时是没法找回了，游忶便将注意放到分灵术上。
他打开小箱子，就见分灵术自行浮到空中，吸纳空气中暗沉的黑光。
空气涌过来的同时，地面上流淌的黑色液体也在缓缓向这边靠近，那些液体分布错综复杂，有的聚成黑色的大水坑，有的则在地表沟壑上肆意流淌，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犹如九泉之水。
不过游忶没有太在意这些，他的注意力全被分灵术吸引了。
只见那张银页上的古文越来越多，竟是在自己补全内容，都无需游忶去寻找了。
这一幕让他惊讶无比，然而在惊讶的同时，游忶察觉到了某种异样。
他顾不上分灵术的事，偏头看向谢玄黎。
自从来到这里后，谢玄黎就有些心不在焉，除了一开始分析秘境的时候还算认真，之后注意力就一直分散。
而此时谢玄黎垂眸注视着地面，整个人安静得不可思议，似在思索着什么，又似在单纯的出神。
这与平时的他截然不同。
游忶心底没由来的慌乱，下意识抓住谢玄黎的手：“师父，你……”
没等游忶说完，谢玄黎神色一凛，玉扇横扫而出，卷起数层浪一样的灵刃。
游忶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拦腰抱起，径直飞向空中。
视线变得开阔之后，游忶看清了地面上的情况。
地面上那些黑水中钻出数只怪模怪样的妖兽，它们通体发黑，身形扭曲又怪诞，体型大小不一，从大水坑中冒出来的足足有十几人高。
若不是谢玄黎反应及时，他们如今已经被这些怪物围困在地上了。
他方才不是走神，而是在留意地面的情况。
游忶心中一阵后怕，这些怪物靠近的时候他自己丝毫没有察觉，果然还是师父更加靠得住。
灵刃将中心附近的怪物斩灭，它们体内流淌出来的黑水铺满地面，没过一会儿就开始扭曲起来，融合成为体型更大的怪物。
尽管他们如今在半空中，地面上的怪物还是拉长了脖子，伸出恶心的脑袋想来攻击他们。
见强攻用处不大，谢玄黎便换了一种方式，双手结印召唤出灼热的法阵，火球铺天盖地般落到地面上。
烈火与黑水相互吞噬，散发出浓烈的焦臭味。
火焰逐渐变黑，浓烟弥漫在天地中，那些怪物在火海中不断挣扎，虽然没能彻底消灭，但也失去了攻击力。
银页在火海中安然无恙，谢玄黎抬手将其隔空取回来。
游忶浮在谢玄黎身后，接过他传来的分灵术。
上面的内容已经补全，密密麻麻一大片都是古文，银页上还环绕着阴寒的气息，连火焰都没法消去。
暂时没了危机，游忶微微松了口气，见谢玄黎一言不发地看着下边，他出声问道：“它们还有威胁吗？”
“没了，但……”谢玄黎忽然抬起头，带着游忶闪身离开原地，落到远处断崖上。
而在他们原来呆的地方，一群黑色巨鸟从云层中扑下来，黑压压一片，宛如半边天塌了下来。
鸟群扑过的地方山崩石碎，空中漂浮的物体随之变得暴动。
更糟糕的事现在才刚刚开始。
游忶刚落脚，就察觉到周身窜出一股凉意，威胁从四面八方袭来，地上、空中、乃至如今他们停歇的地方都有活物挪动。
它们极擅长伪装，几乎这处天地所有的东西都是由那些怪物变化而来。
很快脚下的断崖开始崩塌，怪物吭哧的喘息声从四周响起，连地面都不复存在，只有成片的黑色怪物。
谢玄黎眼眸微抬，自身的修为开始暴涨，直到无拘后期大圆满，离归真仅仅差一步之遥才停下来。
突破形成的灵力漩涡让这处天地震动起来，狂风雷电猎猎作响，甚至模糊了离他们最近的怪物的身影。
谢玄黎偏头看了一眼游忶，低声道：“我扇中有能容纳鬼物的空间，进来躲着，这里交给我。”
游忶却没有动，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过身，与谢玄黎背对背站着，同样将自己的力量提至顶峰。
见此，谢玄黎神色一怔，淡然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谢玄黎身上灵力的白光与游忶的黑雾膨胀起来，将天地划分为黑白两色，光芒所到之处群兽尽退，哀嚎声不绝于耳。
游忶起初是用力量击退它们，可他到底是用不惯身上这股突然多出来的力量。
感知笼罩到那些怪物身上时，他试着动用自己原本的吞噬之力，发现能轻松将它们吞没，便扩大笼罩范围，成片地将那些怪物吞噬掉。
天边重新变得暗沉，山石地面渐渐恢复，游忶意犹未尽地将力量收回来。
他太久没有吞噬过这么多活物了，所以本能一经释放，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等游忶压下这股吞噬一切的欲望，转过身时，就见谢玄黎沉默地看着他，眼中一片凝重。
“小忶。”他沉声道，“等出去以后，不要随便动用你的吞噬之力。”
游忶很少看到谢玄黎这么严肃的一面，那话中的警告之意甚至冷得有些不近人情。
游忶感到有些不安，低头应道：“嗯，我会注意的。”
他其实很少这么大规模的使用他原本的力量，来到人间以后，顶多就是吞噬一两只鬼怪，还比不上那些鬼怪们祸害的人多。
除了这件事让游忶感到不安，他才平复下去的疑虑又重新涌上来。
“师父。”游忶看着谢玄黎道，“你是不是……受到了秘境的影响？”
谢玄黎比游忶更清楚自己身上的问题，他微微摇头道：“不是秘境的原因，我感觉自己似乎……”
话音未落，谢玄黎神色剧变，忽然将游忶扯至身后，拿出武器迎了过去。
游忶只听耳边传来武器剧烈撞击的声音，整个人就被甩到谢玄黎身后。
他心中忍不住暗骂一声，这些东西还真是没完没了。
对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直接从游忶后边的虚空中钻出来，巨大的兽角差点就穿过他的身体。
兽角撞上玉扇，谁也不服谁地对峙了片刻，那只藏匿在虚空中的庞然大物似乎知道自己碰上了硬茬，很快就缩了回去，丝毫不恋战。
这只怪物不仅力量比先前那些强大数倍，智商也不逊色。
而且它就藏在他们周围的每一处空气中，随时都能出其不意地发起下一次进攻。
游忶头一回生出如此强烈的危机感，原本打算压下去的吞噬力量再度苏醒，谨慎地盯着周围的情况。
“莫怕，我知道它在哪里。”
谢玄黎的声音宛如定海神针，让绷紧的游忶瞬间安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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