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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命运之轮


至德二年秋,荻花时节。

        尹子奇指挥着叛军再一次从四面攻城。城中士兵已经只剩四百余人,并且已经断炊,饥饿之极,疲惫不堪。张巡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们,心知大势已去,他一步一步缓慢的走上城头,那些倚靠在城墙上的士兵艰难地挪动着身体给他让路。张巡望着天边那一丸昏黄欲坠的夕阳,忽然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往事,他想起初见许远,南霁云等人之时,那纵论天下,激扬文字的酣畅淋漓。他想起于湖边初遇江湘时那种瞬间心动,如隔世之缘。他想起草人借箭,飞矢射尹的金戈铁马,豪气干云。……这一生所历过之喜怒哀乐,齐聚心头。他长叹一声,将微微颤抖的双手平放在城墙上,远眺这一片苍茫大陆,不知何处传来一阵隐约的笛声。张巡轻声吟道:“岂蛲试一临,虏骑附城阴。不辨风尘色,安知天地心?营开边月近,战苦阵云深。旦夕更楼上,遥闻横笛音。”

        叛军已经撞开城门,蜂拥而入。那些守城兵士,虽斗志仍存,但多日不食,手足无力,被叛军轻易斩杀。张巡站在城头上看着这屠杀场景,宛如修罗地狱。他颤巍巍的拔出腰畔长剑,面西而拜道:“臣智勇俱竭,再不能遏制强寇,保守孤城了。臣虽为鬼,誓与贼为厉,以报皇恩。”闭目横剑,便欲自刎。正在这时,从敌阵中闪出一个白衣少年,身形一晃,便到了张巡身旁,伸出右手食中二指,硬生生将张巡手中长剑夹住。张巡睁眼怒视那人道:“尔是何人?”那白衣少年微笑不答,二指一松,放开长剑,又屈指在剑尖上一弹,张巡立感右手虎口一震,长剑脱手飞出。那少年轻舒左臂,接住长剑。右手在张巡胸前一拂,张巡顿觉身体动弹不得。正大摇大摆走进城来的尹子奇在东城门处对那少年笑道:“好好,苏少侠,干得漂亮。为我报了这一箭之仇。回去我为你向圣上请功,吾皇一定重重有赏。”那少年做了个手势,叛军中便有两名士兵上来将张巡绑了,押到尹子奇身旁。那少年转过身来面带迷惑不解的表情看着尹子奇道:“少侠?”他压低了眉毛笑道:“真是有趣的称呼。”一边用右手食指在剑脊上轻轻揩拭,一边说道:“可惜我心目中没有“侠义”这两个字。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只背负自己想背负的东西。该丢弃的东西不管有着多么动听的名目,我也一样会毫不犹豫地丢弃。”说着剑尖遥指尹子奇:“譬如说,尹大人你的生命。当然,它并没有多么动听的名目。”尹子奇脸上一寒。少年仰天一笑道:“所以,我不需要有什么代称。请大家——”他向四周已经结束战斗,或坐或立的士兵们微笑示意“都叫我——苏傲。”

        尹子奇正惊怒交集,不知所措。那少年苏傲已经抛掉手中长剑,对尹子奇道:“你快带张巡回去邀功吧。我要去办正事了。”一跃而起,落下之时已然隐入民居之中。

        尹子奇对尚在茫然望着苏傲远去背影的众士兵怒吼道:“他妈的,你们还在发什么愣?这城里所有的人,一个不留,都给我杀掉。”他捂着中箭后瞎掉的左眼,狞笑道:“如此,方可消我心头之恨。”

        苏傲随意闯入一家民居,用分筋错骨手从那家民妇的口中逼问出了张巡的居处。他嘿嘿一笑道:“有趣的命运齿轮,就要开始转动了。真是令人期待啊。哈哈。”,直奔张巡住处而去。

        在战斗之前,江湘就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断粮多日,众士兵都疲乏无力,她对这一战并不抱期望。但她了解自己的丈夫,她什么都没有说。当苏傲震断门闩,徐徐步入的时候,她明白自己所担心的一切终于发生了。她没有一点惊惧,轻轻抚mo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孩子。张寒音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恍惚觉得母亲似乎离自己很近,然而似乎又很远。

        苏傲微笑着走到江湘面前:“你就是张巡的夫人吧。那这就是你们的孩子了,很是乖巧可爱呢。”

        江湘平静的看着他道:“我相公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苏傲侧了侧头道:“我并没把他怎么呢,不过他现在在尹子奇手中,结果不问可知。但这些事,我一点不关心。对令公子,我倒是感兴趣得紧。”

        听到苏傲这番话,江湘身躯一颤,抱紧张寒音道:“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要伤害他。”

        苏傲唇角上翘,笑道:“我怎么会伤害他呢?我倒要怪你们没有照顾好他,让他饱受饥饿之苦。”

        苏傲一边说一边往前迈进一步,江湘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退。

        就在此时,一名轩昂汉子急冲入院内,江湘定睛一看,却是南霁云。南霁云喝道:“休得伤我嫂子。”右手屈指成爪,直取苏傲左肩。苏傲面上微笑不改,左肩往下一沉,轻轻巧巧避过这一击。南霁云变爪为掌,猛力拍下,苏傲以右脚为轴,身体半转,南霁云这一击又落了空。南霁云正欲再攻,那苏傲动作委实太快,一闪身已到了江湘身旁,一把夺过张寒音,右手将他抱在怀中,左手轻轻格开南霁云攻来的一拳。他对怀中拼命挣扎的张寒音道:“你就是张巡的孩子?哈哈,我要你永远记得今天。”,一面说,一面腾挪身体将南霁云的招数一一避开。

        南霁云见他夺了张寒音,心下大急,使出南家“横云七式”,意欲将张寒音救回,哪知竟连他衣角都没碰到。心知自己这身修为与他相去甚远,再打下去也是无益,停手道:“这位朋友,你究竟想干什么?”

        苏傲笑道:“我并不是你的朋友,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不过……”他转向江湘道“想借夫人性命一用。”话音刚落,人已掠至江湘头顶。南霁云闻言大惊,飞身欲救,那苏傲已经翩然落在江湘身后。抱着张寒音转过身来,他轻轻把嘴贴在张寒音耳旁:“看好你妈妈的样子。千万要记得我,我叫苏傲。”话刚说完,江湘的头颅忽然直射而起,鲜血从颈中劲疾喷出。

        张寒音在他怀中停止了挣扎,圆睁双眼望着他的母亲,他母亲的头颅已经落到地上,他看着他母亲那已染上血污的脸,仍是平静的表情。两行眼泪从张寒音那睁得大大的眼眶中流出。“苏……傲……”他轻声说道。

        “你这畜生。”南霁云一声怒吼。一拳虎虎生风,带着一腔怒火击向苏傲面门。苏傲脚尖在地上一点,身体斜斜掠起,堪堪避过这一拳。“孩子给你。”苏傲在空中把张寒音扔出,南霁云跃起接住。“好好照顾他。不然,我可不会原谅你的哦。哈哈”南霁云仰头循声看去,苏傲已经站在院墙之上。

        “苏傲——”张寒音嘶声叫道“我,我要杀了你。”

        “嘿嘿。”苏傲笑道“我等着你的实力和这句话相称那天的到来。”人已不见。

        张寒音从南霁云怀中挣脱出来,跑出门去:“我一定要杀了你,一定——”正喊着,眼泪又流了出来。

        他跑回院中,拾起母亲的头颅,抱在怀中:“妈妈,你,你不要音儿了吗?爸爸,爸爸他又在哪里?”他咬紧嘴唇,不让眼泪流出来。“妈,我,我不会再哭了。你以前老说我是爱哭鬼。以后我都不会再流泪了。我要为你报仇。”

        他转过身对南霁云说:“南叔叔,你教我武功。我一定要杀了那个苏傲,为妈妈报仇。还有我爸爸呢。南叔叔,我爸爸他在哪里?他也不要音儿了吗?”

        南霁云进睢阳城时,便已听到那些叛军欢呼,说是擒下了张巡这头号顽敌,本想去救,又怕嫂子和音儿惨遭不测,特来相救。不想还是这般结局,心中一阵难过,将张寒音抱在怀中:“你爸爸那么疼你,怎么会不要你了呢?南叔叔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一会儿就带你去见他。”他心知有苏傲这等强敌,自己带着张寒音前去救人实在无异于夏虫语冰。倘或张寒音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自己在九泉之下,也无颜去见江湘。故而先安抚住张寒音,想办法将他安置在一个妥当的所在,再另觅良策去救张巡。

        正思索间,一队叛军已经吵吵嚷嚷的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说道:“这里好象就是那张巡的居所。我们进去抓了他老婆和孩子,也是一件大功啊。”另外一人说道:“听说他老婆还是个大美人。”“陈老三,你想什么呢?”又有一人说道。“我能想什么?还不是和众兄弟想的一样。哈哈”那陈老三淫笑道。

        “禽兽不如的东西。”南霁云人随声动,那陈老三笑声未绝,胸前已经中了一掌,口鼻溢血,人倒飞出去丈余,落地时已经断了气。剩下那些人惊疑不定的看着南霁云,忽地都丢下兵刃,作鸟兽散。南霁云本想去追,又怕张寒音无人照看,恐有意外。回转来带着他在院内挖了个坑,将江湘的身子和头颅缝接在一起埋葬于内,两人对着这草草设就的坟墓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张寒音看着母亲的坟墓,想着妈妈就这么再也不能回到自己身边了,眼泪几乎又要流下来了。南霁云抚mo着他的头,轻声说:“想哭就哭吧。”张寒音倔强的摆摆头:“不,我答应了妈妈,我要坚强。我再也不哭了。我要为她报仇。”秋风萧瑟,暮云横空。两人站在院内,心情分外沉郁。

        半晌,张寒音道:“南叔叔,现在我们怎么办呢?”

        南霁云忽的想起,在不远的徐州,有个武林名门——飞云轩林家,当年自己曾和那林家的三公子林叶落有过一段交情,现在那三公子一辈已经是飞云轩的中流砥柱。他大哥林叶语已经是飞云轩轩主,而且素闻林叶语是个忠义之士。想来他们应该会乐于照顾这忠臣之后。

        于是南霁云对张寒音道:“你爸爸在徐州等我们,我们这就上路吧。”忽听外面人声又起,原来方才那些叛军去而复返,又纠集了一批人回来想拿下南霁云,南霁云不想再和他们纠缠。抱起张寒音,纵身而起,几个起落便出了城。

        半个月晓行夜宿,二人终于在一日黄昏时分风尘仆仆的来到了徐州。向路人问明了林府所在,南霁云便带着张寒音马不停蹄的直往林府而去。

        这林府却在徐州城外,在一片葱茏林木之中,依山环湖而建。那林府正门立于一丛翠竹之侧,朱红大门上“飞云轩”三字甚是雅致。南霁云和张寒音却无心欣赏这景色。两人径直上前敲门,片刻之后,一个老苍头开门出来问道:“不知二位贵客因何事来访?”南霁云道:“在下南八,七年前曾和府上林三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今日有一事相托,特来拜访。”

        那老苍头回禀之后,约半柱香时间,便和两位相貌有些仿佛,约三十上下的华贵男子一起迎了出来。其中儒雅些的那位男子道:“南兄,多年不见,今日重逢见兄面有忧色。不是却是何故?这位便是家兄,和游侠方快哉并称“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的林叶语“南霁云拱手向林叶语道:“久仰久仰。昔日林兄独闯“东天寨”,剑诛寨主段方勇及其座下四大凶神的事早已是江湖佳话。今日一见,果然风采不凡。“林叶语笑道:“那些都是虚名。南兄和张巡张将军所做是事,才真正当得上一个“义”字。才真正是千秋万代,山高水长。”

        林叶落笑道:“你们二位就别互相吹捧了,这样说话多不方便,进屋再谈。对了,这位小朋友是?”

        南霁云叹一口气道:“他就是张巡独子——张寒音。”

        林叶语和林叶落大惊道:“究竟出了何事?”

        南霁云面色沉痛的道:“我们进去详谈。”

        四人入内后,林叶语让家丁领张寒音去休息。三人在客厅分宾主坐下,南霁云将睢阳被围,自己前去请救兵并后来诸事一一向林叶语和林叶落道来。二人皆嗟叹一番,愤慨不已。

        南霁云道:“如今这孩子母亲已亡,父亲又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欲去解救张将军,但又怕万一事败,这孩子无所依凭。故而我来此乃是久闻林轩主一片忠义之心。想将此忠良之后相托。能让我放心施展,救出张将军。”

        林叶语道:“张将军忠烈之名,闻于天下。我林叶语虽不能沙场效力,为国尽忠。但此事我实是责无旁贷,义不容辞。更不用说你和舍弟还有一段渊源。”

        林叶落也道:“南兄放心,就算赔上我飞云轩,我们也绝不会让张公子伤一根汗毛。而且这营救张将军之事我们一想助南兄一臂之力。“南霁云道:“此事万万不可。倘若被叛贼知道你们相助营救张将军,我怕他们顺藤摸瓜,知道寒音在此,从而对他不利。”

        林叶语沉吟道:“如此也好,那南兄你小心从事。希望天佑忠义,你能设法救得张将军。我兄弟俩则尽心尽力照顾好张公子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南霁云慨然道:“多谢二位。此恩此德,南某代张将军谢过。永志不忘。”

        林叶语,林叶落长身而起道:“岂敢。这不过是天下但未忘“侠义”二字之人分内之事。能为张将军略尽绵薄之力,实是我等之光荣。”

        二人又坐下道:“不知南兄对于营救张将军之事有何打算?”

        南霁云道:“叛军中那苏傲,实是我平生仅见的厉害角色。我想先回荆州家中,看看有无可用之人,再做计议。而且我好久没见过家母了,我从戎十余年未曾回过家,她必定想念得紧。”

        林叶语道:“也好,荆州南家能人辈出,多聚些好手未必没有胜过那苏傲的把握。”

        南霁云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张寒音年纪尚小,加上旅途奔波,实在是疲累不堪,被家丁带去沐浴更衣之后,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晚饭时南霁云来叫他,都呼之不起。

        第二日早上,南霁云来见他最后一面,他仍是浑然未觉。南霁云看着他香甜的睡像,心中甚是欣慰。念及他悲惨的遭遇,又悲痛不已。爱怜的为他拉好棉被。出门而去。

        一觉睡到中午,张寒音方才醒来,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几乎习惯性的叫出“娘”。省觉到自己已经再也没有母亲之时,他垂下头来。

        刚刚穿好衣服,一个家丁走了进来道:“张公子,你要用午膳了吗?小的这就吩咐膳房给你送来。”

        张寒音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问道:“我南叔叔呢?他在哪里?”

        那家丁摇头道:“小的委实不知。你先用过午膳,待会儿去问大轩主吧。”

        张寒音松开手道:“我不吃,我要去找我南叔叔。让他带我去见我爹。”

        那家丁道:“可是小的也并不清楚南将军现在在哪里。你还是先用过午膳,等大轩主和三轩主做过今天的功课后,你再去问他们吧。”

        张寒音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不,不见到南叔叔我什么也不吃。我现在就要去见他。你不带路,那我自己去。”说完,推开家丁,跑出门去。

        那家丁在后面叫道:“回来,回来,别乱跑,那边是小姐的闺房。”

        张寒音根本没去听那家丁说的什么,他凭着自己的感觉在飞云轩中胡乱奔跑起来。妈妈死了,爹爹不见了,南叔叔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不见到他,自己就是孤零零的没人要的孩子。他咬着嘴唇,埋着头乱冲。每过一间房子就往里张望一番,看里面有没有南叔叔。

        然而,一间又一间屋子里都没见到南叔叔。

        他正心内焦躁,忽然迎面撞上一个人,那人身子往后一仰,手中拿的什么东西“当”一声掉在地上。张寒音仔细看去,却是一个瓷瓶儿,已然在地上摔成粉碎。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鬟正不知所措的站在那一地碎瓷面前,嘴中喃喃说道:“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那小丫鬟忽然用手指着张寒音道:“都怪你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我正要把小姐最喜欢的花瓶拿去清洗,现在被你一撞,摔坏了。这下如何是好?”

        张寒音涨红了脸,忽然转身往后跑去。

        但他不过一个七岁小孩,那丫鬟不怎么费力就把他抓住了,啐道:“好小子,还想跑。”又自怨自艾道“今天真倒霉,碰上你个小魔星,把小姐最喜欢的花瓶摔坏了。上次平儿不小心把小姐随手画的画儿给弄脏了,结果被小姐饿了三顿饭。这次我不定有多惨呢。”想到这里,气苦起来,几乎要哭了。

        张寒音年纪小小,却最是见不得女人哭。不禁连声道:“别哭,别哭。大不了我替你饿饭。”

        那丫鬟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个野小子,你以为你那分惩罚逃得掉么?这飞云轩里,得罪谁都不打紧,咱们那娇滴滴的大小姐却是万万开罪不起的。这次我被你害惨了。”揪住张寒音的衣襟向前走去,道:“乖乖的和我一起去受罚吧。”

        张寒音被那丫鬟揪着左转右兜,来到一个幽静的院落,院中一株槐树,暗送清香,四周种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草。

        张寒音正站定往四周的屋子里张望,那丫鬟已经又一拉他衣襟,扯着他向面南的一间屋子走去,那屋子的窗户纸上贴满了红纸剪就的各色小人,小马,小兔子……

        两人走进屋去,只见一个小女孩正在一个丫鬟的陪伺下写字。江湘出身书香门第,张巡曾笑言她要是去应试,大唐朝将少一个男进士。故而在她的教导下,张寒音亦是略念过些诗书。

        他探头看去,那小女孩正在写:“治大国如烹小鲜。”这是《老子》里的一句。是说“治理大的国家就像做一道小菜那么容易。”张寒音看了不禁扑哧一笑,心想小女孩子家还想什么治大国。想来她娇生惯养,只怕连烹小鲜也未必会。

        那小女孩听到笑声转过头来,眉清目秀,如初显山水的画轴,略带稚气。只是眉眼之间有些骄娇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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